当年烟雨春衫薄
临安城外,竹林深处,男子一袭碧波水纹袍,身姿挺拔,撑着一把烟青色的纸伞。
他在这里已然待了好久了,劲长的手轻轻抚摸着一尊石碑,眉眼间是难得一见的柔和。他喃喃自语,说着只有他们听得懂的秘密。
天未下雨,可他的心早已沉沦。无数个日夜,便只像那茫茫深渊里的漂泊孤舟,不知归路不见归人,不知要驶向何处亦不知会在何时停下或者坠落。此生无所念,虽得生却不如死。
不知又过了多久,他终于向竹林外走去。风送竹香,吹乱男子额前的碎发,岁月蹉跎,竟恍然透着若隐若现的银白。
本是潇洒天地客,满眼荒凉无归处。
竹林尽头,早已有人等在那里。
“殿主。”等候多时的弟子很有眼色,主动替他收好了伞。这次拿的是桃韵百花样式的,下次要准备另一种了。弟子默默记着。
“怎么样了?”男子声音肃默,气质却是极尽的威寒。
“月公子被人杀了,教主那边在组织新的覆月军。还有......还有......”
那弟子欲言又止,最后被男子瞪了一眼才战战栗栗道:“孤山冢的事好像已经被月公子说出去了。估计,教主这次会亲自出手。”
“无妨,就由着他,让他去。”男子语气淡淡,并不在意。
“她呢,她怎么样?”
“姑娘没事,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有人在属下之前救下了姑娘。”弟子如实禀告着。
“什么人?”男子浓长的眉毛挑落,眼眸微微敛起。
“那人可知她的身份?”他又问道,眼里闪出一丝的阴戾的眸色。
“好像是沉影阁的阁主,只知道姑娘是林府的丫头。”
“罢了,你继续看着她,别让她死了。”又一股竹木的清香围在男子的身上,他有些烦躁,加紧了脚步向城里走去。
“是。”弟子恭敬应他,却没再跟着他一同走。
棕红色的城门隔开了清寂的竹林与繁华的街市,也分明了侍卫楚遇与冥月教殿主月十一.......
沾着血的匕首、横死在地的月扶庚,还有冷脸杀人的墨暝池,一切都是那么的突然。几乎所有人都被吓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这么...就这么把人杀了!
楚窈之也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看着那流了一地的血和墨暝池那张冷漠而狠厉,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后怕。她突然意识到......她好像真的把墨暝池想的太好了。可他确实救了自己啊,楚窈之有些后悔,又或者说直视杀人的一幕让她受到了刺激。
此时的楚窈之不会想到在不久后的将来自己会无比渴望拥有墨暝池在此刻所表现出的决绝与冷漠,那是一个杀手要习以为常的狠辣与淡定。刀刃之凌厉,重在执刃者心之冷绝。
“这...这,你!“纪律庵又惊又恐,好久才捋直了舌头,怒呵道:”拿下,把人拿下,无故杀人,简直岂有此理。快给我拿下,别让他跑了,快!”
他咋咋呼呼着说着,自己却逃也似的躲到刑吏们的后面,稀疏的眉毛下一双死鱼眼瞪的老大。活像一头疯了的骡子,暴躁却惊恐。
看热闹的人也叽叽喳喳的炸成了一锅粥,但却似乎也更兴奋了起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凑过来看。他们没见过这种事,也大多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惊骇过后,更觉刺激。当然,也有些胆小的当场就吓晕了过去。嘈杂声里还不免夹杂着女子的畏怯的哭声。
但统一的是,他们都只远远看着,小声议论着,没人敢上前来。
林衿沫被谢竹朗及时地捂住了眼睛,没看到刀刺心口那最让人生寒的一幕。但她看到了倒地的鬼面公子,也不可避免的心底发怵。
墨暝池戴着半扇型的面具,能让人清楚地看出分明的五官,隐秘性其实并不算高。
娟白的绸巾擦去了匕首上尚未凝固的血,墨暝池漫不经意地把玩着这把才开刃不久的刀,神情淡漠:“盛国刑律,穷凶极恶之人,遇之可就地正法。为虎作伥者,可拘拿问审。”
墨暝池走近执刀护在纪律庵身前的刑吏,一字一句道:“若遇营私舞弊包庇凶恶之官,当缉压受审,严惩不贷!”
墨暝池背出的最后一条不是刑律,而是大盛军律。盛国重用兵士,常以之除暴安良维安护统,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还派用军队监视各路督抚。
空气中透出危险的气息,领头的刑吏蒋泗出身行伍。本也是个行事磊落的汉子,只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跟着纪律庵谋个养家糊口的差事,很多事也是有心无力罢了。
五六个小吏相互看了一眼,又都齐齐看向蒋泗,面上明显有了动摇之意。
果然,他们都是一丘之貉。楚窈之在楼上看的清楚,心里更是觉得气愤。那县令明显是有问题,如今看这几个刑吏的样子,估计是早就串通好的。
就在楚窈之出神时,忽地有一只手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