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医馆
距离旋龟山不远,有个天水镇,镇上有个郎中叫贺文敏,一手岐黄医术出神入化,据说可以生死肉骨。
虽然此人已作古多年,但灵溪一行还是落在了镇上,因为他是众多被标记的人里唯一一个寿终正寝的人,相较于时运谱在其他人身上搅出来的腥风血雨,他简直堪称神迹。
——那三百五十二个名字,目前仅识得青松和明心,他们的路还很长。
后有仙兵追缉,几人落在人间镇上便都改了面貌,云谏和玉练扮作夫妻,灵溪爽朗,非要小扶光唤她姐姐,还倒打一耙说是他自己的意思,小扶光被她牵着手,半被胁迫,半是无奈地点了头。唯有一旁归心幽幽转醒,还未呼疼,就被小扶光眼疾手快封进了腰间的面具上,有结界在,他算是与世隔绝。
“你……他……”
看着那小小的头骨面具,灵溪皱眉,似是想起什么,又被闹市中一阵吆喝声打断,那一点引线般的想法就消散不见了。
午时的天水镇娴静,街市上的摊贩犯懒,有的在扯家常,有的在给摊位上的鲜花浇水,看见有生人也没多瞧他们几眼,只问了两声:“小姐公子,来买两枝花吧?”
扶光晃了晃她的手,抬头觑着她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灵溪摇头,看向那花。
那是迎春花掐了枝,短短一截上挂着明亮几抹黄,明媚又灿烂,玉练就对灵溪道:“姐姐,绒花不谢,这样漂亮的颜色在冥界可不多见,不如买两朵吧,别在头上好看。”
灵溪还未应,一旁云谏就迅速跑到她面前献宝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这就是给你变。”
玉练:“你不是有云镜么?你用它直接看嘛,这样猜来猜去岂不是累?”
云谏挠头:“这……那……方才不是没有办法么?我道歉还不行吗?”
“道歉?道什么歉?我是你什么人,你要跟我道歉?”
云谏又扭捏道:“你是我什么人,这不是你说了算么?”
方才那玄乎的天雷不知何故迟迟未落,惹得玉练提心吊胆了好几个时辰,都躲着掉了几轮眼泪,可直到扶光和灵溪都从外头回来,那雷也不见踪影,她一时茫然,瞬间就从担惊受怕跳到了恼羞成怒,各种情绪万箭齐发,险些将云谏扎成筛子。
可云谏却觉得惊喜不已——她这分明就是在意他呀。于是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一仙一鬼分明只有两张嘴,却闹腾得像个戏班子,惹得灵溪嫌弃不已,只恨不得离他们远些才好。
她看了看四周,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镇上的人似乎不怎么排外,他们走了这么久,没有人多看他们一眼。
她捏了捏扶光的手,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小扶光脆生生说道:“你想听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
“……你说的话就不能像你的脸一样可爱吗?说人话。”说完她又掐了掐他的脸。
小扶光低笑道:“你多少克制一点,倘若你如今捏成了习惯,等我好了,你再捏我的脸,再瞎的人都知道你爱惨了我,届时他们打趣你,你可别害羞。”
灵溪还要再说,一旁半大的小扶光就一本正经道:“不排外有很多种可能,一种是这里从来风平浪静,没出过什么大事故,一种是出过大事故,但没有被他们看到。”
“哼,我这就是问。”灵溪轻哼一声,捞起他朝拐角一家首饰铺子走去。
首饰店的掌柜是个慈眉善目的大爷,瞧着就叫人亲近,见她进来,就起身冲她点了点头,拉了一把旁边的铃铛,对她说:“姑娘稍后,我腿脚不好,我家老婆子马上就来了。”
很快里间就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婆,笑容满面道:“姑娘想买何物?可有瞧见钟意的?”
看到老两口头上的花白,她忽而想到一个词“白头偕老”,竟这样朴素动人。却听扶光在她耳旁小声道:“别羡慕,我们无寿,会比他们更长久。”
“姑娘?”
婆婆又叫了一声,灵溪这才回神,随手一指门口的铃铛就道:“我想要那个,还有吗?”
婆婆笑得慈爱:“那个没有哦,那是我家老头子送给我的信物,仅此一个,不卖的,我给你挑个旁的吧,你要送给何人?”
她一指抱着的扶光说:“我想买来送给他。”
扶光勾着她脖子的小手忽而一抖,买铃铛送给他?走一步响一下?呃,别吧?
婆婆的眼睛亮了:“啊……这小公子长得甚好,粉雕玉琢的,你们是姐弟?”
灵溪按着他的后脖颈,小扶光迫于淫威点头,婆婆就笑眯眯走到桌前仔细挑着,没多久就拿来一个银质手镯,雕莲花纹,两端开口倒弯,各挂着一枚铃铛。
“姑娘有所不知,铃铛有驱邪固本之意,我瞧这小公子长得白玉一样,就是脸色不好,给他戴上兴许能安稳许多。”
驱邪固本?那我这种冥界之鬼,在他眼里可算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