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医馆
灵溪点头,果断将铃铛收下,于是小扶光就干脆装起死来,趴在她脸上一动不动了。
灵溪趁机问道:“婆婆可知这附近有一家贺姓医馆?”
“贺家老二开的?当然记得……”老婆婆顿了一下,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过了会才缓缓开口,“贺家世代行医,到贺文敏时已是第十八代,后来他去世,他弟弟贺文景接手医馆,也还过得去,因为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认他们,可不久贺文景又发了癔症,生病不记事了,医馆就关了。
“你们可是来求医?那你们大概来晚了二十年,婆婆劝你们趁早回去吧。”
“贺文景?我们是外地人,只听说贺文敏医术了得,还不知道有另一位贺大夫,他又是何故生的癔症?”灵溪疑惑道。
婆婆连连摇头,叹道:“他一家子都命不好,贺家只有他们两兄弟,当年贺文敏的夫人难产,儿子才落地她就没了气息,原以为那儿子是慰藉,却不料那孩子的一条腿始终无力,竟是个残疾,可怜才活了半岁,终究是养不活……
“之后贺文敏就跟着去了,家中大小事就落在了贺文景身上,他原本是个灵气的,妻子和美,不想才三五年光景,又生了这怪病,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散了,医者难自医,他家济世多年,也不知那些福报都给了谁……唉……”
婆婆又道,“你若是为了你弟弟求医问药,那还是别去了,他呀,早就不救人了。”
灵溪点头拜谢:“多谢婆婆,但事在人为,我总要亲自去一趟。”说罢她就找婆婆问了个方向,出了铺子。
见她手中捏着个布包,玉练便黏上来问道:“姐姐,你买了什么?”
灵溪心事重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时却想不起来。见她头上多了几枚绒花,姹紫嫣红,便知这俩人好得差不多了,就松了口气,心道:“既如此,他们便不会再吵了吧?”
“一个镯子。”说着她便要戴在扶光左手上,云谏就酸溜溜道:“我同他相处千百年,从未见他戴过此类东西,劝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或者给玉练也行……有了扶光就忘了玉练,你好厚此薄彼。”
灵溪动作不停,嗤道:“想送东西就自己买,借花献佛算什么本事,送出去才算。况且戴此物也不是为他,而是为了提醒我自己,不可再让他陷入险境。”说罢那镯子就套在了扶光左手上,这下一左一右齐活了,好看!
“事儿多。”云谏小声哼哼,转而去看蔫头蔫脑的小扶光,挤眉弄眼的,那表情分明在说:“你也有今天。”
落败的贺家医馆就落在一片竹林深处,灵溪才走到院门口,面前就伸出一双手拦住了她,云谏捏着鼻子瓮声瓮气道:“院中味道不对,有东西……”
玉练也揉着鼻子说:“对!一股臭味,像存了八百个坏心眼的魔。”
“有问题就对了。”灵溪抬眸看着上头朱红的门匾道,“否则我们今日也不会在此。”
云谏翻白眼:“我的意思是,你要这样进去,不做些准备?”
“要什么准备,病人不是现成的么?”她抱着小扶光,手一抬就敲上了破败的朱红大门——现在扶光同她一条心,不论做何事,她都底气十足。
开门的一瞬,一只小手就捂住了她的口鼻,铃铛脆响,小扶光低声道:“屏气!”
可他自己却吸了一鼻子的陈腐味道,连连咳喘,倒真像个病人了,灵溪忙按住他的头,对他传声道:“别动,别说话,听话。”
怀里的人果然不挣扎了,直到心跳彻底平静下来,灵溪才懂了自己的恐慌,原来那个一身是血的扶光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真的非常害怕扶光受伤,以至于草木皆兵……
院内味道更甚,像许久没有晒过太阳的老柴房,潮湿阴冷,连初春的阳光都穿透不了,遍布灰尘与霉味。
院门右手边站着一位瘸腿的老管家,躬着佝偻的背抬头看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灵溪挤出一副着急神色,说:“劳烦大夫看看我家小弟,他已经睡了三日还不曾醒。”她肩上扶光闻言,连忙装死。
“睡了三日?”老管家表情忧虑,朝院内看了一眼,灵溪这才看到荒凉庭院内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想来就是贺文景。他头发花白,一脸皱纹仿佛刻满风霜,膝上搭着一个深色薄毯,明明还未到知命之年,却看上去羸弱又阴沉,仿佛与整个废旧院子的阴影融为一体,在阳春三月里兀自自暴自弃。
他面色冷峻道:“我贺家早已不医人,你若不想他死,该带他另谋医馆。”
灵溪忽而一笑,挤开老管家朝内走去,对他道:“我既已寻了你处,存的什么心,大夫难道看不出来?”
贺文景搭在扶手上的手陡然攥紧:“滚出去,你想害人别脏了我贺家的地!”
灵溪样貌刁钻:“我偏不走,你能奈我何?”
“呵……”贺文景面色一凛,竟扶着把手颤颤巍巍起了身。
他手指枯瘦,一把掐住扶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