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由我十四
大公子的脸面,小辈还不知轻重地在武试考场上闹,如今遭了罪啦!
沈见瑛为避风头,拖家带口连夜回了承平,又要处置家中服役一应杂务,几乎一夜白头。
思及此,老夫人语气都带着轻蔑:“什么承平第一商门,若非当年俭儿日日说着沈家好处,把我耳朵都磨出茧子了,那样的门户如何与我梁府沾上边?看看教养出来的小子,在考场上还不知死活!”
……
梁侦这几日忙着给一户人家画新建宅院的图纸,听管家说梁封城到了澍原,本还想着晚上叫三个院子的孩子们一起来用晚饭,如今封城一举头名,总也该好好庆祝庆祝。
谁想到这小子怒气冲冲地就进了院门,推开房门进来之后连体面话都没说,更先支开管家去备茶点,待人离去后开口便问:“二伯插手无因阁选试,这事情姑母可曾知道?可曾暗中助他?”
梁侦猝不及防被这一通问的不明所以,放下细毫道:“你在说什么?”她上下打量着这小子,“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梁封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起聚骨院:“这些年,府里人都知道二伯手下的聚骨院是养来护梁府安全的,可这说法也就能骗骗旁人,聚骨院到底是做什么的、他们剑指何人,祖母不知道,可姑母心里清楚。”
这事在梁府长辈心里,算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梁府上下算上宗族长辈,想除掉梁封城的人不可能只有梁俭一个,旁人虽不用出手,可有梁俭在,他们只要对聚骨院背地里做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可。
否则这些年聚骨院的脏活,若没有其他长辈帮着瞒,梁修早就端了二院几百遍了。
梁侦这才认真端详起面前的侄儿,“到底出了什么事?”
梁封城站在她对面,“姑母也许不知道我在武试终场的对手是谁。”
梁侦点上熏香去一去这房里的墨味,“我对邢都朝堂事从不敢兴趣,就算你直接说我也不一定认识。”
“是聚骨院的杀手。”梁封城说,“聚骨院中人尽是孤儿,他们哪里来的名籍报考选试?”
“你的意思是,是二弟给他们买来了身份?”梁侦看着他,像看一个在发疯的病人,“城儿,姑母知道这些年二院做了不少事,你有委屈,可你也知道你二伯不是坏人,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梁府。”
对一个被追杀的孩子说追杀他的人是为了家里好,这话说完,梁侦自己都觉得脸红。
“再说,你不能确定那人是聚骨院的,对吧?你只是太害怕……”
“是成梧。”
香匙一颤,点点熏香飘落在洁白的底灰上。
梁侦堆着笑,“嗯?”
梁封城道:“姑母知道,辈自成,名从木,这是二伯手下聚骨院杀手的名字。”
“我终试的对手,就是成梧。”
梁侦面色愕然,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便与方才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全然不同。
“买通籍官,插手选试,在姑母眼里,这也算为梁府着想的话,侄儿还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良久,梁侦扶着一旁的椅背缓缓坐下。
半晌,问道:“你可曾去找过他?”
梁封城回:“出了这院门便去。”
梁侦看向他,“你专门回来一趟,竟不是为了探望祖母,而是来问罪的?”
“我自然先去看了祖母才来姑母处。”梁封城道,“先找姑母再找二伯只是为了问清楚,二伯如此行事,是否有姑母相助?”
梁侦泄了气一般,少顷,轻轻摇了摇头。
见此状,梁封城气势稍减,不愿再同她多说,“那侄儿告退。”
“城儿!”梁侦突然开口叫住他。
梁封城转过身,“怎么?”
梁侦却久未开口,就在梁封城打算直接离开时,她才终于轻声问道:“你既是头名,并未降级,成梧自然是保全性命了吧?”
梁封城嘴角一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姑母,您问成梧?”
他在梁侦期待的目光里浅笑,眼角忽有酸意。
“我是您的侄儿,他是受命前去邢都取我性命的杀手,如今您得知因果,却是问那杀手的安危?”
他颤声道:“却说我是来问罪的?”
他自小知道自己并非确是梁府的公子,可却从未像如今一般,对这偌大的宅院与亲人感到如此陌生。
只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
“祖母问我伤可好些,姑母问我伤可好些…可在这大宅院里,真有人在意我身上的伤是否好些了吗?”
……
梁封城一脚踹开储文斋房门的时候,梁俭正在房中对着罗列满桌的宝贝挑选送给梁封池的生辰礼。
他愕然看向气势汹汹、却没什么表情的大侄儿,道:“发什么疯?”
梁封城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