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衣天使

时候差不多已是中午，马胜利与包尔在高涝坪斗了一晚上獾，现在又跑了好几个地方，肚子已饿，便回知青点，准备吃饭与睡觉。两人走下小学校旁边的那个小山坡，越过一道哗哗淌水的深沟，就接近了知青点。

就在两人正要穿过那片栗子林的时候，马胜利冷丁立住了脚，两只眼睛立刻像充足了电的灯泡亮了起来。他和包尔几乎同时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身穿白大褂，肩上背着一只小药箱，正从那条通往山外的小路上向村子走来。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叫道，崔莺莺！

来者正是崔莺莺。

崔莺莺自从去公社卫生院培训，已经两个多月没有露面了。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马胜利一直没有见到她。前些天去公社开粉碎“四人帮”的庆祝大会，他本来打算溜到医院里去看看她的，走到医院门口，却没有了勇气。他虽然喜欢她，却没有勇气去见她。两个多月来，他无时不在想着她，特别是在晚上，当大家都酣然入梦的时候，他却躺在那里难以入眠，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不停地闪动着她的身影。现在，猛不丁里看到她，马胜利竟然怔在了那里，不知道如何跟她打招呼。

还是崔莺莺迎着两人走过来，率先开腔道，嗨，马胜利，包尔，你们不认得我了？

包尔看了眼马胜利，见马胜利仍然在发呆，开腔道，哎呀，原来是崔莺莺啊，我们都看傻了眼，还以为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呢！

什么仙女仙姑的？告诉你们，我们赤脚医生叫白衣天使！崔莺莺满脸灿烂地笑着说。

对对，白衣天使！包尔说。

直到这时马胜利似乎才回过神，开口道，白衣天使同志，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当然。我现在已经成为正式的赤脚医生啦！崔莺莺掩饰不住脸上的自豪道。

那可太好了，今后但愿我们多生点病，好让你给我们送医送药送温暖呢！包尔贫着嘴道。

去你们的！胡说什么呀？哪有希望自己生病的？崔莺莺给了包尔一小拳头。

包尔说，我倒是不希望自己生病，不过，据我所知，只要你来当赤脚医生，一定有人巴不得天天有个头疼脑热呢！他说着瞥了马胜利一眼。

崔莺莺将手在后面一背，转过脸来，拿亮闪闪的眼睛望着马胜利道，是吗？

马胜利脸一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嚅嚅地搔起后脑勺。

见马胜利脸红，崔莺莺嘎嘎地笑起来。笑着，拐进一条小巷，到合作医疗所报到去了。

在崔莺莺任赤脚医生前，村里的合作医疗所内只有一位赤脚医生，是薛支书的儿子薛大寨。他的年龄比马胜利他们大两三岁，看上去也比大家更老成些。他个子不很高，干干巴巴，有点弱不禁风。在崔莺莺没来前，因为合作医疗所只有他一个人，也就不能背着药箱送医上门，平时只是在医疗所里坐诊。崔莺莺学成归来，两人便有了分工。今天崔莺莺在大队部值班，薛大寨就背着药箱走村串户去巡诊；明天薛大寨值班，崔莺莺就背着药箱走村串户去巡诊。

早在中学还没有毕业时，看了电影《红雨》的崔莺莺，就立志要像红雨那样当一名赤脚医生，现在终于如愿以偿，她非常高兴，不管是在巡诊的路上，还是在合作医疗所里当值，总会听到她欢快的歌声。

合作医疗所设在大队部。崔莺莺的到来，让那儿变得热闹。来合作医疗所的人，大都是村里的男性青年。他们来，并没有什么头疼脑热或破皮红伤，完全就是为了崔莺莺。在女知青中，最漂亮的姑娘有两个，一个是董妮娅，一个就是崔莺莺。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就像两朵鲜鲜灵灵的并蒂莲。不过，两人的美丽是有所不同的，董妮娅像玫瑰花，是带刺的，拒人千里的；崔莺莺却像芍药，是热烈的，和蔼可亲的。

两个月的学习培训，崔莺莺似乎成熟了许多，胸脯更高地鼓起来，脸上多了淡淡的红晕，眼睛像潭水，变得澄明而又幽深。小伙子们望见她，连骨头都会变得酥软。

合作医疗所里除了村里的光棍经常光顾，男知青自然也经常光顾。知青中有两个人来得次数最多，他们是高红旗与马胜利。

童年时期，马胜利在大院称王的时候，高红旗还生活在离小城六十里之外的小镇上，他的爸爸高大成只是小镇中学里的语文教师。文革起来的那一年，他的爸爸扯起旗来造了反，先是从学校调到镇机关，接着又从镇上调到了县城。

调到县城之后，家也就随之搬了过来，并且与马胜利住到了同一个大院里。

马胜利和高红旗的决斗同样发生在河边上，这一年，他们已经上小学二年级，个子都蹿出一大截。不过，因为正闹运动，他们并没有天天到学校去读书，每天的大多数时间，他们还是纠集在一起玩。这天，马胜利率领着孩子们照例去河边玩，高红旗也跟随而来。那天的高红旗戴着一顶小军帽，腰里扎着一条显得过于宽大的军用皮带，电影上的小八路似的神气活现。他虽然加入到大院里的孩子中，对这个叫马胜利的孩子王却并不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