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养猪场与小学校

秋天来到响马峪，山色越发浓重和丰盈，高涝坪里的苹果已经接近成熟。那些挂在枝头上的果实，就像含娇带羞的姑娘，现出淡淡的胭脂红。山风不时刮来，把香甜播撒得满世界都是。

獾们的鼻子原本就灵敏，诱人的香甜早跑进它们的鼻孔，让它们饥肠辘辘，馋涎欲滴。随着冬天的即将到来，它们的冬眠将要开始。为了在漫长的冬季里有充足的营养，唯有疯狂地掠食。太阳落山，夜色笼罩山野，獾们纷纷从藏匿的洞穴中钻出，从四面八方向果园奔来。于是，人与兽的保卫与争夺战就拉开了序幕。

已经不能用烟熏的办法对付它们，他们从村宣传队里借来锣鼓家什，每人一副在手里拿着，拼命敲打着在果园中驱赶。这个办法很奏效，獾们就是再饥饿，只要听到锣鼓的大响和人的呐喊，还是吓得望风而逃。

从果实成熟到收获，有两个多月的过渡期，战争就成了持久战。为了更持久地和獾们抗衡，李春来把大家分为两个组，轮流在果园内值班作业。

因为是轮流当值，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马胜利他们就可以待在山下的宿舍内休息。山里有趣的生活让他们着迷，现在待在宿舍内，还有点儿不适应。第一次躺在宿舍里的那一天，马胜利怎么都睡不着觉，只好仰面躺在床上想崔莺莺。而距他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包尔则躺在那里想董妮娅。

两人正想着自己的心事，包尔率先行动，他突然从床上跳下来，扯着马胜利就走。马胜利叫道，你要干什么去？

包尔说，陪我见董妮娅去。

马胜利说，你去见人家，干吗让我陪着？

包尔道，我需要个电灯泡呗！

马胜利十分不情愿地被包尔扯出了门。

两人走进副业队养猪场时，女知青们戴着套袖和围裙正在煮猪食。院子里支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的猪食已经煮开，正咕咕嘟嘟地冒气泡。谢小惠在向灶里添柴，赵玲美手里抄着把大铲子，在锅里不停地搅拌，另外几个女知青则用铡刀切割从山里挖来的青草和野菜。董妮娅手里提着只大铁桶，正把煮好的猪食盛到桶内，走向旁边的猪舍。猪早就饿坏了，闻到食物的香味，纷纷地把嘴巴拱出门外，不停地哼叫，急切地等待着。董妮娅利索地把猪食倒进食槽，猪们便纷纷埋下头，呱叽呱叽地吃起来。

董妮娅是个文静的姑娘，不太爱说话，自从当上女队的队长，似乎变得泼辣许多，抬头看见两人进来，她皱皱眉头道，咦，你们不好好干活，跑到俺们这里干什么？

包尔抢嘴道，我们今天休息，特地来关心关心你们。

关心我们？用得着吗？董妮娅对包尔冷淡依旧。

怎么用不着？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是为了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的。我们要听伟大领袖毛主席的话，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嘛。包尔向董妮娅身边凑了凑，笑嘻嘻地贫起来。

我看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董妮娅依旧冷淡道。

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告诉你，董妮娅，通过下乡这几个月的锻炼，我已经成为合格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啦！

包文学，我看下乡两个月，你没有多少长进，只是更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董妮娅望向马胜利。

没错。马胜利笑道，你不愧为女队的队长，眼睛这么厉害！

包尔见马胜利与董妮娅一唱一和，跳起来，大声叫道，打住打住，我要向你们提出强烈抗议！我早就更名为包尔了，为什么还要叫我包文学？特别是董妮娅同志，你这样叫我，岂不是对我的蔑视啊？

董妮娅哼哼鼻子道，为什么？包文学同志，你自己知道！说着拐起桶，盛猪食去了。

包尔尴尬地站在那里，只有搔后脑勺的份。

离开养猪场，包尔的情绪有点沮丧，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两人站在养猪场大门外，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好。完全是信步乱走着，忽然听到一片热闹的聒噪声，抬眼看去，才知道不远处就是村里的小学校。

马胜利知道高红旗在那里当教师，想起两人从童年时就结下的芥蒂，不由皱了下眉头，扯扯包尔转身要走。包尔却转转眼珠，伸手将他拦住道，来都来了，怎么走啊？

马胜利说，我不想看到他！

包尔道，咱们就瞧瞧这位先生大人是怎么教书的呗。

天气挺好，马胜利的心情也不坏，便不再坚持。两人下了一个小斜坡，穿过一片小树林，到了小学校。他们没有看见高红旗，只见二十来个学生，正在教室门前的院子里玩。女生在跳绳，男生在玩老鹰叼小鸡。

在这些学生中，有个孩子叫虎子，经常来知青点玩，和两人早已熟悉。虎子在游戏中扮演老鹰，孩子们在另一个男孩子的掩护下躲来闪去，到了最后，还是让虎子这个“老鹰”一个一个地吃掉了。

马胜利和包尔认出虎子，向他招招手，虎子抬眼看见，丢下同学们便跑了过来。

你们怎么不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