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面圣
赵子衡进了皇宫,由太监引着走向东暖阁。
今人不见古旧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赵子衡看着这巍峨宫殿,一砖一瓦皆留存儿时的记忆。虽然自记事起便在甫王府长大,但先皇准许他随时入宫,开蒙后也是在宫中读书练武。这里,是承载他儿时美好记忆的地方,更是他在边关多年思乡之时心里勾勒千百次所描绘的那个被叫做家的地方。而现在,这里是别人的家,是自己不被请就不能进来的地方。
想到这里,少年将军宽大的织锦披风下攥紧的双拳此刻已是青筋暴起。父皇,皇兄,我定会为你们报仇,将这江山夺回!
皇城。东暖阁。
天子一身明皇,坐在桌前,桌边有两位宫婢,一人研墨,另一人却是将砚台顶在头上,双手扶稳。不知这砚台被研磨了多久,墨汁已是满满溢出,顺着宫婢的额头与鬓角缓缓流下,雪白的颈上留下一道道半干未干的墨痕,顺着墨痕看下去,那宫婢的前襟也是墨黑一片。
赵子衡已是进来许久,拜见新帝后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新帝并未发话,只是自顾自地在写着什么。东暖阁内,只有执笔的刷刷声、研墨的摩擦声与婢女紧张不安的喘息声。
“三皇子,哦不,赵小将军,”新帝放下笔,缓缓抬起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子衡微怔,却是更深俯首。“臣,刚进来不久,许是臣拜见的声音过小,臣有罪,还请圣上责罚。”
“朕不是说这个,”新帝起身,缓步走向赵子衡,目光冰冷,“朕是说,你缘何未得召回京,还带着你二哥与陈将军那女儿?”
“臣未得召而入京,乃是重罪,请陛下责罚。”
“所以,是为何?”
陈子衡皱起眉,只是他跪的太深,几乎快趴在地上,并未被皇帝所发觉。他不知道新帝缘何明知故问地提出这些问题,少年将军未经历过朝堂上的弯弯绕绕,此刻却也知晓他必须找出一个合适地理由才能保全三人。
思考片刻,赵子衡道:“臣与赵将军嫡女赵茵自小在一处长大,两情相悦,此次回来便是为了请旨赐婚。未曾请旨便直接回京是想着给先皇一个惊喜。”
“至于玄明,”赵子衡并未用俗家称谓,“两年前得高僧指点后,在修为上大有建树。此次回京,是想与他师父辩经说法。”
“哦?是吗?”新帝颔首。
“臣,不敢欺瞒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新帝眸子里竟是满是笑意,让人顿生出一种慈父的错觉,“原是如此。起来吧,朕的衡儿长大了,朕确实应为你考虑亲事了。”
新帝突然改了称呼,是从前在王府中对赵子衡的爱称。
“你看她怎么样?”新帝猛然指向那端举着砚台的婢女,那婢女本就紧张至极,听闻此话,更是身躯一顿,手一抖,便将那砚台摔在了地上。
“奴婢不敢,奴婢有罪,求陛下开恩。奴婢不敢,奴婢有罪…”婢女磕头如捣蒜,也不顾脸上被洒满的墨汁与泪水,只是一遍一遍的磕着头,重复求饶的话。
赵子衡刚刚行礼起身,看到这求饶的婢女,心中便是一横。面无表情地再次磕头,开口却是谢恩。
“衡儿任凭陛下安排。”用衡儿的自称,拉近两人的关系。
“起来起来,”新帝一把拉起赵子衡,“朕与你说笑呢。衡儿的婚事,朕与皇后定是要细细为你思量,想来朕那皇后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必会为你挑选最好的姑娘。”
“只是这婢女,”新皇回头看向她,婢女已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一直在磕头,仿佛磕得越多越快,越能解她此刻危机。“这婢女朕要留着自己用。”
赵子衡哑然。
“朕今日看见衡儿长大,心情甚好。就给这丫头封个妃位吧。墨妃,衡儿,你觉得这个封号如何?”
赵子衡挤出一个笑容,嗓子却有些沙哑:“圣上仁慈体恤,臣恭喜皇上,恭喜墨妃娘娘。”
“只是,这墨妃今日如此扮相,又为衡儿所见,实为失礼。”皇帝皱眉,略一思忖,道:“来人,把墨妃杀了吧。”
又指向跪在桌角瑟缩的另一位婢女:“现在开始,你是墨妃。”
“臣妾,谢皇上恩典。”那婢女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