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女太子妃

宫里的帖子传入将军府，新帝令赵子衡于七日国丧后进宫面圣。

将军府内几人在太子真正的头七之日为其烧了纸钱，偷偷祭拜，以表心意。

玄明因着已是出家之人，不便在府内多留，便回到了广济寺，继续普佛法诵经文，为百姓祈福。

面圣当日。

陈茵一夜辗转反侧，便早早起身在院中练剑。

西北苦寒，又常年与将士们打交道，大将军的嫡女便也是个性格直率的，宅院中的弯弯绕绕她不曾见过，少女的含羞娇媚在她身上也鲜有出现。

因着将军府刚刚开府，丫鬟和下人还没购置全，加上陈茵本来就不是大小姐需要服侍的性子，她的别院内仅有两个粗使丫鬟和一个打杂的小厮。

“你们都下去吧。”

“是。”

少女手持双剑，眼眸中满是冰冷，剑锋在隐隐若若的朝阳下散发微微光芒。“嘶嘶——”，剑在空中如白蛇吐信，一阵破风声传来，面前的青玉桌上的茶台，却是纹丝未动。

少女的心，乱了。

她颓然地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像是要将体内全部的气体全部吐露干净，再换成新鲜的空气。

初见太子妃时，是镇北大将军打了胜仗，陛下特令大将军回京，犒劳将士，太子妃的父亲佟阁老亲自登门拜访。彼时，佟梦梅年方十五，方已及笄，尚未出嫁。小丫头陈茵不眨眼的紧盯着这个明媚又端庄的姐姐，口水都忘记擦了，还是佟梦梅看到了，笑着拿出贴身的帕子为她擦了擦嘴，又蹲下身来将她不知何时疯玩蹭脏的小花脸擦干净。之后，丝毫不嫌弃地将帕子收起来。

“小茵茵都七岁了，怎么像个假小子一样，这样以后哪里有小少爷敢娶你进门？”佟梦梅笑着打趣，却在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茵茵，这是京城十两铺的新品，柚子黄。香粉多为桂花、丁香、红梅这类，这新品竟是柚子果香，想来和你这小丫头很是适配。”

“谢谢姐姐。”茵茵呆呆的收下小盒子，却忽的抬眸笑着对眼前的姐姐说：“姐姐好漂亮，茵茵如果做假小子，长大了可以娶你吗？”

“……”漂亮的仙女姐姐，失了态般无语。

哈哈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院门外传来，众人皆是回眸。

“见过太子殿下。”众人齐声道。

一片明黄飘入小陈茵的眼眸，眼前来人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年，与生俱来的皇家威严与这个年纪的儿郎应有的意气风发竟在这少年身上融合得如此完美。

“既然佟家妹妹送了这小丫头如此适配的香粉，不如想想，下个月咱们大婚之时，要送什么来配你的夫君我？”太子对着佟梦梅眨了眨眼。

院内众人皆是笑意满满，少女更是羞红了脸，深深的低下头。

因着太子与准太子妃是青梅竹马，又是陛下赐婚，婚期就在下月。二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这时说出这样的话便无人觉着逾矩，无端的生出一些令人羡慕的甜蜜之感。

少男少女间的浪漫总是令人心潮澎湃的，小陈茵虽是不懂，却也是因着周围的氛围对太子说道：“太子哥哥生的也是这般好看，我便不与你争抢漂亮姐姐了。”

“……”这次，轮到漂亮的太子哥哥失了态般无语。

“茵茵，你怎么坐在地上？”赵子衡从院门外疾步走了过来，打断了陈茵的回忆。

“无事，”陈茵抬眸，“今日面圣，此去凶险万分，你只记得，无论如何，我便都与你一起面对。”

凶险万分，更是凶多吉少。记忆中那样明媚的少男少女，也因皇家的纷争香消玉殒。怕吗？陈茵当然怕。可以逃吗？此时当然可以回到西北，回到爹娘的庇护下。可陈茵身为赵国子民，心中有家国大义；身为将军嫡女，血中流淌着凛然正义；作为赵子衡的师妹，现在也是唯二可以帮助他的人，无论如何此时不能弃他于不顾。

赵子衡愕然，道：“茵茵，此事乃我皇室之内纷争，我有八成把握可以赢得结果。”赵子衡一顿，“却没有半分把握可以保你和二哥周全。”

“无妨，”少女仿佛也在一夜之间脱了稚气，“子衡哥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赵子衡看着眼前少女，只觉着多了一丝陌生与敬佩，常年的相处他只当她是自己的妹妹，现在却更像是并肩而行的战友，亦或是……赵子衡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少年俯首，再次看向少女，直待他将此刻的画面印刻在脑海，便转身准备进宫。

陈茵有着心事，并未在意少年的灼热目光。回到屋内，从梳妆台上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在鼻尖，深深地嗅了嗅，正是儿时太子妃送给她的那只。

小陈茵很喜欢这个香粉，便一直收着舍不得用。在西北之时，每每想起京城的时日，便会拿出小盒子闻闻。

因此，陈茵记忆里的京城，永远是泛着淡淡的橘柚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