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才无能,竹思宽财尽做篾片,有银有钱,铁公子富足学捉狭
众人已经饿得发昏,见了这些东西,尽往饱里吃。过了一会儿,已经是下午,天气越发炎热。先是渴了半日,又吃了这些威的、甜的、干的东西,那喉管中都冒出烟来了,如何受得?一个个都渴得昏头昏脑,忙问他要茶吃。铁化取了两大壶温茶来。众人哪里还顾得?右一碗左一碗只是喝。渴了的人,忍着倒还罢了,一吃些凉茶,越发渴起来,只是要喝。两壶不够,又要了两壶来,都喝了,大家灌了个满肚。渴虽止了些,过不多时,又都有些尿急了。既没处溺,又说不出来。正在难忍的时候,谁知铁化拿出些特制的安息香来,他把皂角制成极细的末子,裹在这香上,捏了数十根,一齐点上。叫船家把船头迎着上风,他靠着帘子坐着。那香烧着皂角末的烟,顺着风一阵阵地吹入舱中。这皂角末的烟一闻着,就会喷嚏打个不住。这些妇人正在尿急的时候,勉强忍着已经够难过的了,这一顿喷嚏,打得下边的尿直淌,哪里还忍得住?又都穿的是单绸纱罗之类,把裙裤衣服后面尽皆污透,连膝裤同鞋都湿了,满船板上全是尿。忙忙地叫拢船,叫轿子回家。
到了家中,铁化反而抱怨众人:“我说不要去,你们偏要去;我叫你们少喝茶,大家偏往死里喝。结果弄得满船是尿,人家看着是什么意思?明天被船家传得人人都知道了,脸面何在?”众妇人都红了脸不作声,他姐也是一裤子的尿,也说不出来。大家只怨喝的茶多了,不听他的好话,哪里知是他弄的鬼?
"过了两年,他十八岁上,娶了个媳妇儿火氏,他母亲也就在那一年死了。过了些时,他舅子火大生日,他去拜寿,有许多亲友都在那里留着吃面。他偶然到后园中去走走,见他舅子的后窗户底下放着一个净桶在晒,就知道是他舅姆子的。四顾无人,忙向锅底下刮了些锅烟子,在净桶边上周围擦了。他留心少刻,又到后园去看看,见净桶已经不在那里了,心知是舅姆子取了去用。他走回来,在席上笑个不住。众人问他,他只是笑。再三强问,他说:“我说了,怕大哥恼。”他舅子也不知是什么事儿,就说:“你有话只管说,我恼什么?”他笑着说:“我刚才到后边去,不留心撞见嫂子在那里撒尿,雪白的屁股上一个大黑圈子,所以忍不住好笑。”座中那哈回子跟他最相熟,不由得笑着骂:“你这砍头的促狭鬼,又嚼蛆胡说。"他说:“我绝不不胡说。你叫大哥进去看,要是没有黑圈儿,任凭你怎么罚我。”他舅子也当是他真的看见了,倒不好认真,就说些别的话,把话叉了过去。
到了人散之后,火大走进房中,埋怨他妻子说:“你可知道铁家妹夫这个促狹鬼? 你怎么撒尿不留心,被他看见了屁股,当着众人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他妻子说:“哎呀,这是哪里的话?我在屋里关着门撒尿,又不曾在外边,他如何看得见?”火大说:“他还说见你屁股上一个大黑圈子呢。”那妇人说:“呸,他难道见鬼了,理那砍千刀的胡说。我屁股上好好的,怎么会有什么黑圈儿呢?”火大说:“你也不必骂人,也不必多讲,看一看就知道了。”叫她趴在椅子上,撅着屁股,掀开衣裙,把裤子扯下,果然一个黑圈儿,却被裤子擦得模糊了。火大说:“现有凭据,你还犟什么?”用手将她屁股蛋儿一拧。那妇人红着脸,气忿忿地想了半晌,忙去把净桶揭开,点上灯一照,用手周边一摸,满手乌黑,方才悟到是铁化弄的鬼。夫妻二人骂了他几句短命促狭鬼,大笑了一场。
过了些时候,铁化又到丈人家来。他男子不在家,在丈人房中坐了一会儿出来,偶然瞥见舅姆拿着两张草纸,往后边毛厮房中去,关了门净手。南京人家大家小户都有个毛厮,大户人家深宅大院,日间则用净桶,晚间由仆妇婢女们去倒。小户人家后窗之外即是毛厮,日间大小便都在这里,净桶只备夜间用。这铁化见她进去了,忙走到厨房内,兜了些米来,自厨房口悄悄儿直撒到毛厮门外,这才进来对丈人说:“老爹,不知是谁偷米,把米撒了一地,躲到毛厮里头去了。"那老儿是当家的人,听得有人偷米,走出来一看,果然撒了一地,就吆喝着:“是谁偷米?”说着,就走到毛厮门口。见门关着,只当偷米的人躲在里面,就来推门。那媳妇儿听见公公吆喝着来推门,又不好作声,忙把门靠住,连裤子也不及拽上。一个骂着往里推:“是哪个奴才大白天的偷东西,这样大胆?"一个使着力往外顶。正在相持中,铁化跑到丈母跟前说:“奶奶,你看老爹这样大年纪的人,嫂子上毛厮,他老人家跟了去推门呢。"那老婆子听了,跳起身,忙赶来一看,果然那老鬼还吆喝着在推呢。被这婆子气狠狠上去两个大巴掌,把那老儿打得愣愣怔怔的。她边打边骂:“老没廉耻的,媳妇在里边解手,你推门做什么?"那老儿听了,满面羞惭地说:“女婿才说是有人偷米,我当是真,撵了来拿,哪里知道是媳妇?"等到出来寻女婿对话,铁化已经回家去了。过后不但老头子好笑,连老婆子同媳妇~想起他这促狭来,也暗笑了好几回。
又一天,铁化正在街上闲荡,有个乡下人进城来卖枣刺儿。那刺儿捆得不紧,揸揸巴巴的两大捆,用铁尖担戳在中间,挑得老高地走。不想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