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才无能,竹思宽财尽做篾片,有银有钱,铁公子富足学捉狭
如今竟弄成鹅黄颜色,还旷了一个多月的馆。
那天他一肚子忿气走到馆中来,传齐了众学生。铁化也来了,先生要打他,他说:“我又没有犯了学规,先生为什么要打我?”先生说:“你小小年纪,就这等坏心术!你前天弄的是什么药来哄我?”他说:“我何尝敢哄先生?我母亲包了药,放在桌子上,对我说了。我到外边出了个恭,生怕晚了,忙进去拿了来就送与先生。谁知一时慌忙,拿错了,把我妹子染指甲的花拿了来。我回去,妹子问我要花。我再去看,那个药包还在桌子上,才知道拿错了。我要送到先生家说这话,天渐渐黑了,我又小,不敢去。没想到我妹子把那包药抢了过去,摔在地下,几脚踩得稀烂。我想再问母亲要些药,等先生第二天到馆来送给先生,又没有了。第二天就听见说先生有病。我怎敢戏弄先生?”
这时候他要是强说那就是染须药,自然是他弄鬼无疑,定然是要挨打的了。他直自认是错拿了,倒不好打他。先生听他说得委委曲曲,有头有尾,也就半信半疑。况前日向他小孩子要药,自己也有些差处,就饶过了他。
铁化又读了一二年书,他父亲见他仍然一窍不通,就叫他辞了先生,回来学做买卖。他在馆中有先生管着,还时常逃学,何况到了自己的铺子里,怎肯安坐?无非终日在外闲逛。
一天,遇见一个人,穿得甚是齐整,斯斯文文,也像个读书人的样子。远远走来,到了跟前一看,是一个大酒糟鼻子。他心有所触,暗暗含笑,上前深深一揖。那人见他身上穿得华丽,知道是正经人家子弟,也回了一揖,说:“小相公,素不相识,何劳赐揖?”他说:“我见先生这样一个仪表,可惜把土星坏了.怎不治它一治?"那人蹙额说:“正是呢。也曾各处寻方医治。再不能好。”他说:“家父倒有个绝妙的奇方,一治就好的,效验之极。”那人欢喜得一把拉住说:“小相公,既然如此,烦你引我到府上奉求令尊。倘若医好了,我自当奉谢。”铁化假意说:“本当奉陪同往,但是晚生有些要紧的事要到一位舍亲家去,不能相陪。先生只要到三山街,问开毡货店的铁爸爸,人人都知道的,那就是家父。"那人说:“原来你是铁爸爸的公郎。令尊虽不曾会过,也是久已闻名的。府上在礼拜寺隔壁住,我也认得,这就去奉求。"说完,就同他拱手别了,一直走到铁家,烦门上人报了进去。老铁回子迎了出来,让到厅上坐下,问其来意。那人看见这老回子也是个大酒糟鼻子,红肿如拳,很是疑心,只得回答说:“适才途中遇见令郎,他见弟鼻子红肿,说他爸爸有上好药方,特来奉求。”老回子大笑起来说:“先生被那畜生哄了。"因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要是有好方子,我的鼻子怎么会到这步田地?这备生是哄着尊驾来同我会会酒糟鼻子的。”那人恍然大悟,也大笑作辞而去。
又有一天,他走到一条僻静的巷子里,见一家门内有个少妇同街上一个老妇人说话。他见那少妇颇有几分恣色,就站住了目不转睛地呆看。那老妇人见他年纪虽小,然而看得太着相了,就说:“你走你的路罢了,尽着站住看什么?”他说:“朝廷的官街,你站得我就站不得?是你看我,我何尝看她来?"老妇人假装生气地说:“你明明看着,还强嘴,看我不把你眼珠子剜了下来。"铁化笑着说:“你剜了我的眼睛,千万撂在那位奶奶的裤裆里。"那老妇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气,撵着要打他,他才跑了。
回回教门,六月要“把斋”,白天什么也不吃,要到是七月初一日“开斋”,相当于汉人的过年。他十四岁那一年,老回子把了一个六月的斋,大长的日子,天气又那么热,一天饿到晚,还要做几次礼拜,直到星月上来才能吃上一饱。到了五更,又要撑上满满一肚子的牛羊肉油香哈哩哇,好捱上一日。有年纪的人饥饱不均,伤了脾胃,酿成了禁口痢,只十几天就病故了。
过了几个月,有一天他正在门口站着,见一个戴斗笠穿草鞋的汉子,问隔壁一个牛肉铺伙计:“这里有个铁回子在哪里住?"那铺子里的人就指着铁化说:“那戴孝的就是铁相公。”那人走到跟前说:“我是北门析吴相公差来的,有封字東送给相公。”铁化先听见叫他铁回子,心中已经有些不高兴,接过字来一看,假意说:“原来你家相公等着借这东西,你快拿了去。"他急忙走进里边,取了一个大圆盒,拿了一扇磨盘装进去,四面封了,写了一个回字封好。叫家人将盒子掇了出来,对那来人说:“你家相公急等着要用,你路上万不可歇。”叫家人帮着抬上他肩头扛着。那人说:“重得很,是什么东西?”铁化说:“都是贵重的磁器,不要歪动,当心打碎了。”又将回字替他揣在怀里。那人没奈何,扛着去了。
原来那人是庄子上的帮工,又是初次进城来的,乡下人老实,信以为真,一口气扛了七八里,累得浑身是汗,面红耳赤,肩头也压肿了。两手扶着,肩也不敢换,生怕歪动打碎了瓷器。到了家中,叫着说:“快来接接,压死了。"他主人忙跑出来看,不知何故,用手来接,觉得甚重。那人说:“正正的好生拿着,当心别打碎了。”他主人问:“是什么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