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偷窥她

月光从叶隙间洒落，斑斑点点，碎碎念念。入秋的夜风吹醒我的醉意，梦该醒了，我也该走了。

时亮时灭的路灯散发零落的光芒。秋夜如色，熙熙攘攘的路人和独自一个人的我一样，在这幅秋景里抹上了最后一丝寂寞。

“人呢？人呢？”手机里的小企鹅冒出一条未读信息。

我停下脚步，找了个路灯，倚在上面。划开手机，看见昵称为“。。”的好友发来信息。

她是我之前玩手机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只知道她姓“唐”。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发过去。

“给你分享一下我的校园日常。”

句号哐哐地连发好几张图片。全都是她在学校里的自拍。最后一张是她自己的大头照，瞪着眼，嘟着嘴。

我一直看到最后一张照片，忍不住笑了。她也是个高二学生，光看这些照片，谁又能想到她其实是一个抑郁症患者呢？

“混得不赖啊。”我打趣道。

“”那必须的！你呢，你最近怎么样了？”

“混吃等死，一切安好。”

对方正在输入中……

等老半天也不见有信息发来，我以为是信号不好，卡了，刚想关上手机重启，句号唐又发来：“有空来我们这边玩啊，我带你领略三峡的奇迹风光。”

“行啊，过几个星期就去。”

“真的？”

“真的，骗你干嘛？”我接着又发一句：“你…包吃包住吗？”

“那必须得。放心，五星级待遇！”

自从我告诉她我的病情以后，每个晚上她都会准时给我发消息，少则聊个三五句，多就聊上大半个小时。

尽管我们没见过面，但小张确实是我唯一能倾诉一切心声的朋友。这点连段鹏飞都替代不了。

可能我也是她唯一的朋友，每天给我发消息是她怕我哪天死了她都不知道。

我望着夜空出神，手机聊天界面的最后一句是：“我们都要活到最后一秒！”

今天的夜空很干净，一眼望不见头的深邃，还有独挂在天边的那轮明月，旁边时不时擦过几朵黑云。从天际划过的飞机，在夜空里闪着一红一绿的警示灯。

清晨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早早就醒了，反正闲着没事，我就想回学校看看。

来到校门口，空无一人，大门紧闭。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在早读。

我径直走进门卫室，请求门卫爷爷帮忙开门。

门卫爷爷人特别好，每天早上上学都能看到他搬个小椅子笑盈盈地坐在门口，看着来往的每一位同学，有时候还会跟几位老师打个招呼。

有一次我突发奇想，跑到门卫爷爷面前说了句：“爷爷早上好。”门卫爷爷脸上快笑开了花，招着手对我说：“早上好，早上好，明年考清华考北大。”

好吧，我等不到明年高考了。

和门卫爷爷说清原因后，给我开了小门。他在后面看着我越走越远的身影，说道：“多好一个娃啊。”我已经走远了，听不到。

我穿过学校里的花坛，来到高二教学楼下面。看着这栋已经待了两年的砖红色的五层小楼，有点不甘也有点不舍。

我攥紧拳头，然后很快又松下来了。我深吸口气，算了，将死之人纠结这些干嘛，之前不口口声声说早就待够了吗，再想想其他学生还得在这破地方待个一年呢。

站在班级后面，我没想着进去，透过后门的窗户，我能看到班级同学都在坐着早读。当然，段鹏飞除外，不用想他一定在后面罚站呢。

不出所料，他果然就在后面。原因：和同桌聊天。

我了解他，他是和谁都能扯上两句。我忍不住想笑，机会难得，我掏出手机，挑了好几个角度，按下快门，抓拍他“英俊”的站姿。

突然我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吓一跳，猛的回头，看清来人，低着头就说：“张老师。”

张老师见有人站他班门口鬼鬼祟祟，刚想发作，一见是我，有点惊讶：“江城？你怎么来了，来了也不知道进去。”

段鹏飞站在教室后门旁边。本来离门就近，张老师又没压低声音，他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转头向外看一下，就看到站在门口的我。也看见我还没来及放下的手，还有手里的手机，脸色立马由欣喜转为郁闷，五味交杂。

我被张老师推进班里：“来了就坐会儿多待会儿再走。”我拗不过他，只得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好在张老师没透露我生病的这件事，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这群将要再也不见的同学们。

下课铃刚一响，我这群同学全都上来询问我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上课。好吧，他们这些人平常看着都在勾心斗角，其实还都挺善良的。

我感动了鼻子有点酸，但还是一脸风轻云淡的说：“没什么啊，就生了点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