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镜中世界10

凤蝶的脖子被镜妖掐出了很深的伤痕，河水一冲刷，更是如刀割一般地疼。

她的水性还不错，只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大水有点冲懵了，她知道自己费力往岸边游是不太现实的，只有尽快露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顺着水流往下，一直到顺水流淌，到水流平稳一点的地方再考虑游上岸，才是明智的决定。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河水一下大力地冲击带来很多的沙石，像是搅起来的一锅汤，她就是汤里的那块肉，几乎要被绞烂了。

这一次还是那么痛苦，凤蝶心里暗暗为自己祈祷，要是回家的话，希望可以尽快。

镜妖说对了一件事，如果她还是要继续做这件事，一定会吃尽苦头。

凤蝶很想哭，要是这是她自己的身体，她一定不会这般不珍惜，她到底要还这些身体的主人多少的情与欠，才能不这么有负罪感。

方玉霆发生过什么，她全都不清楚，每一次来和他的交际少之又少，镜妖说他戾气很重，他现在已经开始慢慢黑化了吗，可是他变了很多。

他不是以前看见妖就要除之后快的那个驱魔师了，他会听她说的话，他的眼睛不再像以前一样毫无波澜。

方玉霆是不是也会想起她来，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话，他过得好吗？

凤蝶感觉那熟悉的眩晕即将来临时，手腕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抓住了，不用看，她就知道这一定是方玉霆，可是她现在一句话也不能和他说。

方玉霆又一次心慌了，和那时一模一样，为什么她们明明是两个人，却总让他恍惚。

他抓着她的手，将她就快要下沉飘走的身体拉回自己的身边，越往下游的河水越是平缓了不少，他心想着他总算是抓住她了，上了岸，他一定会狠狠教训她几句，然后质问她，把他心中想问的全部问出来。

方玉霆拽着凤蝶的身体，一路拖上了岸，看着奄奄一息的凤蝶，一时大脑空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注意到她的脖子上还在不停地渗血出来，他才清醒了过来，慌乱地扯下自己的衣袖，为她的脖子裹住。

“你，你等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方玉霆也不知道自己的手为什么颤抖地这么厉害，他的身体本能地像是在害怕她会死掉，以前有那么多的人在他面前丧命，他都没有如此动摇过心性，如今却乱成这样。

凤蝶庆幸自己在回家之前还能见到方玉霆，他说要去找大夫来，可是她等不到的，等到了也治不好的，她知道自己要回去了。

凤蝶拉住方玉霆，不让他走，“方玉霆，我，我是自愿的。”

自愿的？什么自愿的？方玉霆觉得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乱麻了，“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医治，等你好了再说话也行。”

可是她来不及了，那股眩晕感越来越强烈了，方玉霆很坚持地把她背到了背上，大跨步地往前跑着，哪怕刚刚两次下水也没有影响他现在的速度。

“方玉霆，我认识你，你是，你是很好的驱魔师……”

“你省点力气，我让你别说话了！”方玉霆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就有这么多话要说。

她一定要说的，再不说，她什么时候可以和他说，“我都是，自愿的，来到这里，这里有你，见到你，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你一定是最好的，驱魔师……”天下第一的驱魔师，一定是。

方玉霆的耳边渐渐弱了气息，他一个驱魔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跑地那么快，可是那么远，根本就到不了，在她彻底没了气息的时候，方玉霆渐渐弱了脚步，一步一步慢慢地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前方。

你是谁？

方玉霆背上的人好像轻了很多，可是她完完全全地把她全部的身体重量压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他感受不到一点了。

方玉霆背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漫无目的，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你一定是最好的驱魔师。”

方玉霆哼笑出来，眼下的那枚朱砂痣霎时妖媚地吓人，他才不是最好的驱魔师，他早就当不了驱魔师了。

竟然有人还在对他说他是驱魔师，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

世间谁人不知，他方玉霆是人人畏惧的，杀人疯魔了的驱魔师，若不是锁灵峰怜惜他还是他们的弟子，留他性命，罚他为锁灵峰去人间收妖带回，他早不能顶着驱魔师的名头四处游行。

从前的那个人也是如此，次次在她面前为妖遮挡，为他遮挡，她们都说，是妖是人有关系吗，世间恶的到底是妖还是人。

他抓了那么多的妖，可是她却死在人的手上。

那一个傍晚，方玉霆握着湛卢剑，剑上淌着新鲜的血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他们的。

他第一次杀了人，还是半个村子的人。

那一潭死水都被鲜血染红了，葛山和顾洁没有拦住他。

他疯了，杀红了眼睛，他的剑只斩妖魔，可他却将剑锋对准了他曾经奋力保护的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