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新年

两人随后只是闲聊着近期的生活，雪渐渐从空中飘下，在昏黄的路灯下，带着光亮飞舞在天空中，由着地心的吸引落到了地上，化作一滴又一滴的水滴。

是夜，章建文点燃了床边的那一盏煤油灯，看着何赤姜用毛笔写在一张旧报纸上的《牡丹亭》里的词，娟秀的字里，笔笔留情，祖章建文在思念中闭上了双眼，沉入了梦乡。

在梦中，自己成了那上京赶考的书生，在一个槐花树下遇到了一位正看戏本的小姐，两人就那戏本子聊了起来，直至夜里，书生坐在客栈房间的窗边，看着不远处那棵槐树，那是他想要努力的方向，直至此时，他才明白自己随波逐流赶考的目的。

生而平凡的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改变世界的鸿鹄之志，有的只是有想要相护的人，想要相守的人，戏本子里的自由的情感，是自己的追求，血浓于水的家人是自己想要相护的人，戏本子外站在槐树下的小姐是自己想要相守的人，只是待到院里的喇叭开始响起，空中楼阁消散，一切又回到了往常的模样。

又下了几场大雪，年节将至，一切也渐渐忙碌了起来，供销社的活忙了，洪姐的丈夫在供销社工作，正缺人手，章建文被临时调去了供销社帮忙，说是去供销社帮忙，不过是去帮忙搬东西，每天得赶在开门前就得把东西搬进供销社商店里。

供销社的活忙完之后章建文还得回去做自己的工作，和他一起的同事每日凌晨坐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去到供销社，然后又坐后座回去继续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他总是会在怀里带四个馒头，那是他们两人的早餐。

比这些忙碌的男人们早起更早的就是他们的妻子，丈夫凌晨要起床去帮忙，妻子早早就要起来蒸好馒头、窝窝头，女人们也有自己要忙的事情，至于家里的孩子，那谁顾得上呢，不过吆五喝六、成群结队的孩子们寻一大人帮忙照看了，大一点的能干活的孩子自然没法闲着。

全民劳动力的时代，在年底再创辉煌呗！

新的一年要到了，又是剪窗花的好时候了，今年章建华和他的妻子曾晴回来的早了些，曾晴和小玲寻了红纸，坐在天井院里等着洗衣机时剪起了窗花。

“建华媳妇儿，剪窗花呢，一起啊！”

“三婶婶，来坐啊！你的手巧，每年都是你剪的最好看了。”

小玲又搬了一个凳子过来，三人围坐在炉子前，剪了几张窗花。

“冷死了，冷死了，外面冻手，我不陪你们剪了，我回屋暖暖手去，你们赶紧回屋去吧！”

小玲看着身旁椅子上的几张窗花，随手拿起来，打量着，“这三婶婶剪的就是好看，惟妙惟肖的。”

洗衣机响了，曾晴说道：“小玲，咱把衣服放去脱水也快进去吧！真是要冻死人了。”

“哎，好嘞！”

有了曾晴的帮忙，今年年底小玲不那么忙碌了。

章建文在新年的这一天回到了家，今年还是在大哥章宏宗家过，我的高祖母喜欢过年的时候热闹，平日里她更喜欢清净，可能是因为瘫痪了多年，陪在身边的人多了、时间久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惹她老人家烦躁。

章宏奕长年在矿山，妻子也不是一个会照顾人的。章宏昌白天要去队里干活，多病的他甚至生活上还需要小玲帮忙照顾，而已经住了五十多年的小院感情深了，我的高祖母实在不愿离开，只是一家之主换了人，她也从正屋搬到了西厢房里，章宏宗则在分家后搬入了正屋。

“人都来了吗？”章宏奕带着一身的风雪，话语中洋溢着笑容，缓缓走进了前厅，跨过门槛，地上留下了几块小小的炭粒。

正在摆弄着碗筷的万慧姑奶抬头说道：“三叔就等你了。”

“还是咱们万慧好，丈夫就在西头村下乡，到过年了还能回娘家，哪像我家万淑，嫁那么远，一年到头就见一两次。”曾叔祖母恒琴略带牢骚说着。

坐在专用沙发上的郑菊松突然慢吞吞开口说：“万淑是咱章家第一位研究员，为国争光，那就该一头扎进研究里，全神贯注，总回家那国家科技拿什么发展？”

“咱妈就是觉悟高。”恒琴蹲在沙发旁喜悦都显在了语气里，说完后手搭在郑菊松的手背上抿嘴笑得灿烂。

“别贫嘴，大家都快落座吃饭。”作为家里辈分最大的人，郑菊松说完所有人才敢落座动筷。

电视机里放映着节目，大家围坐在前厅的餐桌前欢笑着吃着午餐。

午餐后几位女士收拾碗筷、照顾郑菊松午睡；章宏宗的字苍劲有力，写对联的活交给他了；小玲去熬制了面糊粘对联还有那剪出了花儿、鸟儿、鱼儿、生肖、祥兽、吉利字的各式各样的窗花；章建华高大健壮的身材最适合去挂那高高的灯笼。

待郑菊松午睡后，我的万珍姑奶年纪最小被安排在房间里陪着她，万慧带着孩子们玩，其他女眷和剩下的闲人们都去准备晚上的正宴了。

鸡鸭鱼肉牛羊都是要上桌的美食，还有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