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乖孩子,铁饭碗,一眼到老

“爱听什么音乐？咱们大约要开一个半小时，听听喜欢的音乐，避免无聊，省得尴尬。”

“你这个人说话一直都这样横冲直撞，有什么说什么吗？”

“怎么，你喜欢藏着掖着？有话不说，让别人猜心思？喜欢拐着弯儿说话，去北京绕一趟纽约？”

“不喜欢，不过，也不敢像你这么直接。”

“所以，你索性不说话了呗。”

“差不多吧。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你现在不是说的挺好？是你想不想说，不是会不会的问题。”

“不不不，说话还是挺有些门道的。你不知道，我今天去报名，被那里的老师吓了个半死，到现在都心里惶惶的，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怪不得你胆子突然大了，敢主动约我，原来是受了巨大的刺激。说说呗，咋回事儿？”

陈默把报名经过给沈镱钧讲了一遍，特别是毛竹的架势、话语、口气，陈默尽可能还原本相。

听完陈默的讲述，沈镱钧若有所思地问道：“陈默，你为啥要学心理学？你之前学什么的？”

“我学历史的，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凭着我爸的关系，用了个子弟名额进了测绘公司。我又没技术，只能到办公室打杂，年年轻轻干着老年人的活儿，每天就是熬日子，特别难过。有了成风后，我就受不了这种生活了。这种生活把我熬得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好像天天在坐吃等死。我不希望孩子将来像我一样，过活死人的日子。学心理学，期望能有所改变。”

“你和我哥一样，都是从小乖巧听话的孩子，不过，你和他不一样，你冲出牢笼了，而他，还在按部就班，过着一眼就能看到老的日子。”

沈镱钧给陈默讲起了他的哥哥沈九畹。

沈九畹慢条斯理地拿起办公桌上的水杯，拧开盖子，吹一吹热气，抿了一口水，看了一眼来人，盖好水杯盖儿，放回原处。举着来人的表格，语气有些遗憾地说：“对不起，你这个审核没有通过，我不能给你盖章，你还是要把该履行的手续都履行齐备了，再到我这儿来吧。”说着，他把手里的表格递给了来人。

来人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但脑袋上已经秃了一大片，他愁眉苦脸，近乎哀求道：“大哥，您看您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我把这个章盖了？我都跑了好多趟了，跑一趟就耽误一天的时间，这样下去我实在受不了了。您行行好，就是抬手一个戳的事儿。”

沈九畹有些变脸了：“你什么意思？好像是我故意为难你似的。说得多轻松，一个戳的事儿，这是一个戳的事儿吗？你不抓紧时间去走完审核流程，在我这儿蘑菇什么劲儿？”

来人无奈，拿着表格悻悻地离开了。

“九哥，这人我见过，确实来过好多回了，看着怪可怜，可咱们又能怎么办？咱们确实只是个盖戳儿的。”沈九畹对面的王环儿压低声音对他说，“九哥，我坐这儿盖戳儿才不过三年，已经极其厌烦了，您干这工作有十多年了吧？不烦吗？”

沈九畹端起水杯，拧开盖子，吹一吹热气，抿了一口水，抬眼看看王环儿：“干啥都一样，时间一久都会厌烦的。这活儿多好，省心省事儿又省力，每月按时领工资，每天按时上下班，又规律又舒服。说起来，还是镀了金的公务员。厌烦啥，我就喜欢这个工作。熬到退休，一辈子也就混过去了。”

王环儿听了沈九畹的话，有些吃惊：“九哥，您今年四十多岁吧？看您长相，顶多三十多岁，怎么这感觉就像已经六七十岁了？毫无斗志啊？”说着王环儿撇了撇嘴，身体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接着感叹道，“好可怕，九哥，我会不会也像你这样，人还年轻，心已经成灰烬？”

“你这小丫头，像九哥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每天悠哉悠哉过日子，赛神仙的。”沈九畹眼睛望着大厅里来去匆匆的人们，像在对王环儿说话，又像自言自语，“你瞧瞧那些人，着急忙慌地，赶着投胎呢。有什么好？”

“九哥，我也说不出到底日子该怎么过，可像九哥这样不思进取，都这把年纪了，还和我们年轻人一样，被挤兑在这窗口盖戳儿，瞧瞧我们部门那些领导，有的比您年龄还小呢，他们看您的眼神，您不知道吗？”王环儿冲着沈九畹吐吐舌头，恨不能把心里话倒出来，“我也看不起你，叫你一声九哥，不过是给你点儿面子。”不过，还是努力压了压自己，把这句心里话生生吞咽了回去。

“各人有各人的命，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这就是我的命，这就是我的活法。”沈九畹还想要和王环儿说点儿什么，但陆续有人来盖章，他就把要说的全忘了，机械式工作了起来——看表格，询问，或不询问，盖章，或者退还表格。

下班时间到了，沈九畹收拾好办公桌，拎着他的布包，把水杯里的茶叶沫子倒垃圾桶里，洗干净水杯，拿出布子擦干净杯子外壳的水渍，把水杯装布包里，和同事们道了别。出了单位门，步行百十来米，到了地铁站。地铁坐了八站，从地铁A出口出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