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梦入九天画堂（16）

“听说了吗？咱们的陛下选秀呢！”“那告示贴的满街都是，谁不知道？！”

与都城相距不足十里的一处茶馆里，众人围绕着这个话题，议论纷纷。一位着青色常服、书生模样的人放下茶杯，感慨道：“世事无常，谁能想到短短数月内，局势变化如此之快。从谢翰林蒙受不白之冤开始，朝廷震荡就一发不可收拾了。还好谢翰林最终得以昭雪，只是可惜如今下落不明。”

一位沧桑的老者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世间冤情何其多，能像谢翰林这般幸运的又能有几个？哎，可怜那孕妇和孩子，一家无辜惨遭不幸。虽然后来陛下处理了私自动刑的御林军，但逝者不再生。唉——”

茶馆另一角，一位身穿梅染齐胸襦裙的年轻女子听得此话，握紧了双手。她失神地望着灰扑扑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她的贴身侍女见状，以为她在伤心，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小姐，别难过了，我们这次来就是寻找公子的。”

这两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死而复生的谢书歆与千羽。谢书歆从生产的鬼门关夺回一条命，养了三个月的身体，便迫不及待地往都城赶，寻找兄长。

她望着傍着茶馆生长的那棵桃树，探出来的斜枝上生出了不少嫩芽。不禁暗暗想：枯木尚逢春，可她的兄长如今下落不明，她孩子的父亲要娶新人。她望着都城的方向，满腔的恨意无处安放。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远方。

离开都城那晚，瓢泼大雨兜头而下，雨滴“啪嗒啪嗒”打在马车顶上。谢书歆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铺着厚厚毛毯的马车上。一旁坐着的，竟是顾言初，他单手支颐，正打着盹。

“歆歆，你醒了？”顾言初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发现谢书歆正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你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谢书歆摇摇头，下意识将手覆在腹部。顾言初忙宽慰她，“孩子无事。书翊，应也没事。”

她一愣，心思落在“应”字上。顾言初看出她的疑惑，说出自己的看法，“我找大夫给你诊过脉，你先前服的药对你和孩子都无碍，相反还有所裨益。但至于你为什么会看起来像假死一般，我就不知道了。既然上头那人不想伤害你，又知道你和书翊相依为命，应该不会伤害他。”

谢书歆点点头，又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千羽呢？千羽跟我一样吃了药。”

“她在后面那辆马车里，比你醒来得早。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顾言初小心翼翼地扶着谢书歆坐起来，往她身后垫了软垫，确定她身体确实无碍后给她拿了些易消化的点心，这才慢慢解释道，“你出事我事先并不知道，直到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突然找到我，说让我帮你收尸，当时我吓了一跳。他来不及解释，匆匆地离开了。我心急火燎地去了你家，正赶上官府的人离开。我从你家的密道进去，把你和千羽的‘尸体’搬了出来……”

“密道？我怎么不知道。”谢书歆疑惑地问。

“是我和你书翊瞒着你找人挖的。时间也不久，大概是你出事的一两个月前，密道通往旁边的院子。”

“那院子是空的！”

“咳咳，我买的。”顾言初尴尬地说，“本来说等你嫁给我以后，就住那儿的。离家近，你兄长也放心。只是没想到，那院子倒阴差阳错用来救你了。”

谢书歆回味着顾言初的一番话，百思不得其解。怕是她的兄长早就知道都城会掀起腥风血雨，挖了密道逃命用的，只不过没想到变故来得这么快。可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呢？

她转念想到顾言初说给自己传话的那人不男不女，那不是太监吗？是赵明曜的安排！谢书歆心头一震，赵明曜采用这么个决绝的法子，怕是要她恨他，让她远离他。

她不想离开，但现在这种特殊情况，她留在都城只会让他分心，无法全心全意对付太后。

在以后的路程中，谢书歆乔装打扮，一路和顾言初以夫妇相称，跋涉千山万水，赶在生产前，来到了这座陲小镇。

此处小镇名为福安，位于云国西部边陲。虽是边陲小镇，却是物阜民丰。此镇四周环山，风景秀美。毗邻大庆国，两国互通贸易。但是这里人口虽杂，治安却很好。

马车辚辚辘辘走在丈许宽的青石街道上，周遭人声鼎沸，随着马车渐行渐远，喧嚣的声音渐渐消失不闻。

直到马车停下来，谢书歆扶着千羽的手臂下了车，才知道，兄长早就置办了一套三进院。

院子在镇子的最东面，坐北朝南，东、南两面靠山，西面亦是一套三进院，似乎没有人住。北面是出口，临街。

在这里安顿下来的第二个月，谢书歆便迎来了生产的关键时刻。自古女子生产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虽然接生的是从都城带来的稳婆，但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顾言初担心得几次都要冲进去，却被贴身小厮顾小六拦住了。

“公子，您不能进啊！”

顾小六焦急地说：“里面都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