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孤海中的浮木（五）

“去医药。”柳然指了指自己手上的药膏。李老师很快就注意到柳然手上的乌青，血压不住地上涨。“柳然你又去打架了？！！”

“我，没有。”柳然想到那些事情，还是决定不说，她不想把李老师牵扯进来。而李老师听到这番话，觉得柳然到现在都还在撒谎，实在荒谬至极！

失望透顶的他慢慢罗列起柳然的罪证来，“那我帮你回忆下吧！几天前，王雪哭着说要换座位，不想和你坐了，是有这件事吧？！”

“和我无关！”柳然想到王雪，有些委屈地反驳道。李老师语气高昂：“那周二在女厕你先动手打人是有这件事吧！？！”

柳然抿唇不语，李老师接着说：“周三上午早会完了后你和不学无术的高年级女生一起逃课，是有这件事吧？！有人告诉我看见你进女厕了，清洁阿姨却和我说里面有烟头！”

“我没有抽烟...”柳然倔强地抬眸，大声说道！李老师看见她还不知悔改的模样，气急指着她：“就算你没有抽烟，你和高年级一起逃课是事实！”

“今天中午又不知从哪儿溜出的校门，回来的时候，旁边是有个男同学在的吧？！是不是早恋了！啊！怎么不说话啊？”李老师看着柳然那股还没认错服软的劲儿就火大，他掏出柳然的那张英语试卷，狠狠地砸到了柳然的脸上。

不去理会柳然错愕的神情，李老师痛心疾首地吼道：“你自己看看你考了多少分！？！你在学校不学无术！你对得起你妈妈到处借钱给你上学，一个人把你独自抚养长大吗？！你对得起她的含辛茹苦吗？！”

这句话直接让柳然僵在原地。父母离异的事她在班上谁也没说，小学因为父母离异所经受的苦，她不想初中也重蹈覆辙。而现在，李老师却把她最想隐藏的事大大咧咧地摆到了全班同学面前。而班里的同学，也是瞬间就议论纷纷。

“我以前看她那个高傲的冷冰冰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呢，啧啧。”

“借钱凑学费，看不出来柳然家里这么困难啊。”

“......”

柳然捏紧双拳，内心有些绝望，这个昨天还说要成为她亦父亦兄的老师，如今却让她难堪得想逃离这个地方。肉体上的疼痛，心理上的折磨煎熬着她。陈莉女士真是个好母亲呢！借钱都说出来了！怕只是希望得到别人更多的同情和怜悯罢了！

柳然保持着自己仅存的骄傲笔直的站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若无其事的擦干泪珠，对着李老师强装镇定地说：“李老师，你自以为很了解我对吗？你很了解我母亲吗？！不过，她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碎啊！”

“应该是她妈妈吧？她怎么这么说她妈妈...”底下同学大都不满地看着柳然。李老师也没想到柳然竟然这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她母亲。这完全有违伦理！朽木不可雕！

“你！你真是个贱皮子贱骨头！和你爹一样的劣根性。亏你妈妈还恳求我照顾你，你就是那一颗耗子屎坏了我们整个班级的风气！你给我滚出去！”李老师咆哮道。

“......”柳然自认为自己虽然略有心机，却是个有三观有底线的人。从小便对自己有着高要求，说她有些自诩清高也不过分，哪里受过老师这般责骂。

她现在脑海里挥不去的都是那句：“你真是个贱皮子贱骨头，还有劣根性。”她看了一眼四周，感觉在场的同班同学看她的眼神都是充满了讥讽和嘲笑。她一直以来不屑与大众为伍，而现在她却被大众看做了笑料。

柳然不知道是怎么出的教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寝室。这件事对于她的打击真的太大了，大到身体不适，大到精神恍惚彻夜无眠。

天亮了，她窝在被窝里看着初升的太阳还是觉得冷。肚子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吃几口面包却味同嚼蜡，最后腹部抽痛又使她把面包吐了出来。

她整夜睡不着，想了一整晚，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父亲不疼，母爱压抑，学校再也不是纯真无邪的绿园，就连老师都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骂她。柳然明明记得是李老师自己说的要做引渡她的那根绳子，可是怎么就把她扔下船了呢？

今天是周五，之前她很害怕这天，到现在越临近她却不害怕了起来。整天的课程，柳然都安静地度过。即使被老师点名起来回答问题，她就站着也不说话。静如死水的眼神隔着厚重的刘海看得老师发毛，只得批评了几句让她坐下。

周五十九班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初一的学生并没有那么快开始训练跑步和跳远，目前是自由活动占比多，所以学生们都在逛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