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孤
筋一根根暴起,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夫人,总兵尚且伤着。夫人若是有心,不如好好回去照顾总兵。”
“阿璨为什么而伤,你一点也不知道?”顾昭闻言冷笑连连:“从小你就害得阿璨受罚,如今又害得阿璨受伤。”
“江永,你可真是个祸根!”
一句话惊得江永提步向前,王成忙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江哥,柳哥有多看重嫂子,你我都清清楚楚。嫂子若是磕到碰到了,柳哥定然不会安心养伤。”
“何况嫂子只是担心柳哥,情急之下出口伤人,你多体谅体谅嫂子。”
“松手,让他来抓我,让他来杀我!”顾昭更气:“今天我护定王斌了,你敢动他试试!”
“嫂子、嫂子不去照顾柳哥吗?”王成急得对着顾昭连连使眼色:“嫂子,柳哥若是醒了见不到您,他肯定又该慌了,您快回去照看柳哥吧。”
王成一句话说得顾昭红了眼,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委屈:“阿璨如今昏多醒少,每日里吃了药就睡了过去,如今他就要动阿璨的兄弟了!”
“你们自小一块长大,阿璨对你们是什么感情,你们比我更清楚。”
“如今他要动王斌,我怎么可能不气?我怎么可能不替阿璨护着他?”
眼见着顾昭越说越难听,江永抬头瞪着顾昭,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来人,将夫人——”
在众人惊惧的眼神中,江永沉默片刻:“将王斌和夫人一起送回去,送回去照顾总兵。”
顾昭又瞪了江永一眼,被柳峻拉着回去了。
各人都忙着自己的公务,只是一切都结束后,关越留了下来,对着江永道:“我长你三十多岁,便倚老卖老一回。”
“夫人毕竟是个女流之辈,总不能让她次次来这里胡闹。”
“今日是因为王斌贪酒误事,夫人免了他的责罚;若是明日王斌因着延误军机,夫人还会不会免了他的责罚?”
“夫人几次三番来此闹事,又将置军法的威严于何地?”
“总兵昔日纵着夫人,可如今总兵昏多醒少,万一夫人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你还要让着她么?”
“若是——”
“关大叔不必多言,此番到底是我害了柳哥,夫人说的也不算错。”江永面色愧疚悲痛:“柳哥确实自小就因为我受了不少责难,她说我是祸根,倒也不算血口喷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柳哥素来看重夫人,诚如王成所言,倘若夫人受了委屈,总兵怕是拼着病体也要来为她出头。”
“柳哥知道李俭没了,已经很是痛苦了,我不想再害柳哥分心。”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得抽空去看看柳哥,免得柳哥以为夫人受了委屈,心里难受。”
没等到江永抽出时间去看望柳璨,柳璨便先拖着病体前来看望他。
柳璨将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自己坐在主位上,等到人都到齐了,方才看向江永:“……江永,前日你嫂子说话有些冲,你莫要和她计较。”
“女人家感情用事,她说那些话,并不是出于恶意,你便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只当没有听到就好。”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江永眉头紧锁:“柳哥,我怎么会和嫂子计较?咱们十几年——”
江永的话被柳璨打断。他很是疲惫地眨了眨眼,随后强打精神:“陈安,你过来。”
陈安一早就站在了柳璨身后,闻言哽咽道:“柳哥我在。柳哥有事只管吩咐,我一定做到。”
柳璨眼眶有些发红,眼睫也很是颤动:“我昨日写了一封家书,你去交给我爹,等到定远侯府的人来了以后,送姑娘回家去。”
“柳哥,你不会有事的——”陈安登时提高了声音,柳璨则轻轻摆手,止住了陈安的动作:“至于夫人,我给夫人给了一封休书,等我死后,务必交到夫人手中。夫人要去要留,尔等不可阻拦,知道么?”
一时满堂震惊,江永更是豁然起身:“柳哥,外头匈奴压境,整日里想着要攻破宁夏,柳哥怎么满心满眼都是自家女人孩子?”
“柳哥若是受了伤,那便好好养伤,何苦这般儿女情长?”
柳璨似乎没有听到江永的职责,只是两手颤抖地撑在桌案上,勉强站了起来:“方才我说的,对夫人姑娘的安排,尔等可听到了?”
柳璨既然站了起来,众人便也不得不站了起来,闻言,柳璨那几个兄弟个个面色动容,唐申等人面上则有些不悦,却不得不答道:“听到了。”
柳璨苦笑一声,勉强离座,冲着众人鞠了一躬:“我死后,夫人和姑娘的安危,就仰仗诸位了。”
众人皆惊,柳璨却一直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于是江永带头跪了下去:“属下领命。”
江永既然跪了下去,其余人便都跪了下去。等到所有人都说了这句话后,柳璨方才勉力直起了身子:“都起来吧,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