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语
忽然出现了很多破碎的画面,全都一闪而逝:巨大的乌鸦,肥胖的女人,高楼的阳台,下落瞬间的失重感……谛语感到一阵难受,她去游乐园从来不坐跳楼机的,突然这么来一下心脏有点受不了。她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到那之前的事情上,但夏荷已经不再想那些了,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她是谁”“她问这个做什么”“她是谁派来的”等诸如此类的问题,记忆已经被挤到一边了……等等,她发现伴随着最后一个问题似乎闪过了什么细节,便一边密切关注夏荷的心理活动,一边问道:“你想知道我是谁派来的?”
这回她看清楚了,在涌上的猜忌和紧张背后,仓促闪过的是巨大的鸦群,黑压压一片地在窗户外盘旋,尖利的喙敲击着窗户玻璃外的防盗窗;在楼下似乎还有个身影,冷冷地盯着她,神情阴郁,在他脚边是一片血肉模糊……这个场景伴随着涌上的眩晕和呕吐感。谛语猛地捂住嘴,巨烈的头疼袭来,她也被这一下子从夏荷脑海里弹了出去。她踉跄了一下,眼前发黑地用手撑住床头的桌子,不小心把桌上的玻璃水杯碰了下去,玻璃碎片伴随着水花溅开。她没注意到,其中一片边缘锋利的碎片以诡异的角度从地上弹了起来,径直向她的脖颈飞了过来,速度堪比子弹。
这时,她手腕上一个看起来像个白色的犬类纹身的印记发出微光,一道微弱的银光以比碎玻璃更快几分的速度向它冲去,并成功将其拦截在半路,“叮”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远在地界的谛听本尊一个晃神,提着毛笔不动了,笔尖落下一大滴墨汁,将生死薄上的日期染得一塌糊涂。他指尖一动,墨渍立刻消失了,字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但这个小插曲却仿佛暗示着什么。
谛听总觉得那块玻璃上的力量有些熟悉,还有些诡异,仿佛带着来自地下的腐朽与陈旧……
再美的花,枯萎了,也是丑恶的。
谛语双手紧紧攥住桌子角,吓出一身冷汗,头疼感也消退了不少。她无意中一低头,眨掉流进眼睛里的汗水,刚好看见原本呈端正坐姿的“纹身”的头偏向一边,大张着嘴作怒吼状,犬牙清晰可见。
她看了看夏荷,对方原本被她突发的头疼吓了一跳,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现在看她好了,也有点不敢说话,就大睁着眼睛看着她。
谛语不动声色地把那只手往身后藏了藏,若无其事地说:“吓到你了吧?不好意思,我有家传的偏头疼,阵发性的,过了这阵就好,没有大碍的。”这套说辞她说过无数遍,早就滚瓜烂熟,从没出过岔子。
夏荷紧张地点点头,似乎担心她随时会再来一次,一时间忘了怀疑,主动往床的另一边挪了挪,仿佛想让她也坐下来——没办法,全病房的家具除了小桌子之外只有一张床。
谛语不太好意思和病号抢床,意意思思地坐了个床边,一只手撑在床上,手腕上的银色印记刚好对着夏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