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流年；浮云，不共此山齐。

永昌十二年，十三年。这两年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决定了祁安和苏奉章的命运。

十二年初时，陛下的母亲曹太后去世；

四月，陛下的新宠陈夫人流产；

六月密州干旱；

连日处理政事，陛下头风旧患突然发作，不能上朝；陛下命太子昊监国，处理政事。

那年七月连续的闷热留存在苏奉章的记忆里，胸口像被大石板压着，喘不过气。

皇后住所大庆宫是宫里最凉快的地方。也就成了整个夏天苏奉章和祁安的游乐场，他们躲在无人处，聊天，看画，或静静地坐在阴影里。

没有人会找他们，除了偶尔叶后会让嘉兰，碧月端些茶点，水果过来。

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他们还小，无忧无虑。和彼此聊天，笑声不知因何而起。

快乐像两只小鸟，立在枝头，蹦跳，叽叽喳喳，引人注目。

祁安怕热，贪凉，张开四肢躺在墨绿色大理石上。别人见了大惊失色，对她又是教训，又是教导。非要说到她从地上起来，并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为止。

面对宫人，哪怕是像嘉兰这样职位低，性子软的，祁安的态度在苏奉章眼里过于和气，宽大了。

何必听她们呱噪。赶走了就是。

祁安伸手去够身边的茶，苏奉章瞧见了，将茶递给她。

祁安接过茶，并不着急饮。语气平静，对苏奉章讲起一件旧事。

那时我5，6岁，跟宫人在花园里玩耍。小孩子，玩到性头上，总有个不留意。我用劲过猛，将小五（那个时候她还没被叶后赐名）推倒在地。

说到这里祁安停下笑了，抬起眼皮看着苏奉章：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力气。说着，她眉头微微皱起：不过，小五，是一直很瘦，小小的，永远没吃饱饭，委委屈屈的样子。这样的人，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话又回到当时发生的事情上头：小五摔倒在地后，没有哭，瘪着嘴，迷糊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很好笑。我的确也笑出了声，见我笑了，和我们一起玩的宫人也一起笑了。

叶后因为这事罚你了？

祁安对苏奉章一笑，肯定了他的想法：母亲罚我抄书。还让我主动去关心小五有没有受伤。

你不生气？

她摇摇头，反而很奇怪的问苏奉章：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奉章笑了起来，没等到苏奉章开口，祁安便说道：我知道你笑什么。若换做你，是定不会乖乖听话的。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次。苏奉章记不得了，儿时的年岁在回忆里不是一年接着一年计算的，而是一件事重叠在另一件事情交错着的。

好像，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相处，都有的四目相对，都发生在同一个下午。那天下午，阳光透过碧纱窗，墨绿色的的地板上一层密密的金砂。

苏奉章笑祁安躺在地上的样子活像大王八。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长公主是王八。你骂我是王八，那我父亲成什么了。

王八的父亲自然也是王八。

两个人相视一笑。

他们一样，表面上最懂规矩，最会说话，背地里离经叛道。

父亲配不上你姐姐。

我知道。

你姐姐那样的人，该配朔北将军那样的人

你喜欢朔北将军？

她只说：你姐姐可真漂亮，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可真漂亮啊！

那我呢？比她好看吗？祁安没有回答，欠着的答案，永世欠着。

苏奉章不知道当时有没有人提醒皇后提醒太子昊，要小心宣华夫人。

“不要老去皇后宫里，不要与令仪公主，太子昊走得太近”诸如此类的话，他耳朵听得起了茧子。

宣华夫人最疼弟弟苏奉章。外人求官求事多去求苏奉章，他借此收了不少钱财。却一句话不帮人递，还常劝姐姐不要参与朝政。

宣化夫人不认为他是真的在意自己是否参与朝政，打趣的心态追问：这话你从哪里听来的，为什么不能参与朝政。

他目光从架上的钧窑盘上落回宣化夫人脸上，严肃冷峻：现在，还不是姐姐干政的时候。

宣华夫人性子柔顺，少有生气，几乎每次生气都是为了这个弟弟。她自以为自己这个姐姐做的很好。

一天内时光的流淌，太阳的朝升暮落看在眼底，耳朵听着滴漏嘀嗒嘀嗒在数时间。

重临当日。苏奉章还能看见叶后端庄贤惠样子，凤座上安放在高出地面三个台阶的地方，她安坐在上头。

很早苏奉章就依稀知道那个姐姐想要的位置。但心底他觉得姐姐与那座位并不相配。

他想象过姐姐坐在上头的模样：姐姐被椅子吞没了，靠背上的凤凰在啄食她的脊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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