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秦微澜先是拉着齐幽坐下，又绕着齐先走了一圈，然后坐定，收回视线悠闲地研究起桌上的茶点，只若有若无地瞥去几眼。

未及开口，被上下打量的少年却先行不自在起来，禁不住低声唤道：“师姐——”

秦微澜扬手止住了他的话，开门见山地问道：“齐先，你感觉到了什么？”

“感觉……”齐先抬手挠了挠头，“我感觉师姐你的目光似火……看得我不知所措……”

“……噗！”秦微澜刚端起茶抿了一口，便匆匆咽下，以防喷其一脸。

“想委婉地夸师姐貌美也分清状况啊。”齐幽恨铁不成钢道。

“啊？不对吗……师姐问的啊，我只是实话实说……”

秦微澜放下茶盏，深吸了口气，只好指代得更加明确：“我所问的，是你为何甫一进门，便觉得这里阴气重？”

“诶？”齐先一副不甚明白的无辜神情，“就感觉到……阴风阵阵，阴气很重。”

秦微澜：“……”问了白问。秦微澜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辨不清他是有意顾左右而言它还是真的不明所以。

察觉到氛围骤然沉闷，齐幽解释道：“小先自幼能够感知到常人察觉不到的事物，这点我们尚不及告知师姐，并非有意隐瞒，请师姐不要介怀。”

秦微澜闻言望向齐幽，问了另一个问题：“他自小对异常事物有所感知，那你呢？”

齐幽仿若带着笑垂下眉眼，没有作答。

秦微澜见状随之一笑，耸了耸肩，不欲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无论如何，带你们前来许是歪打正着。齐先，去请李管家来，我们先了解他们所求何事。”

李立似乎早已备好满腹言辞，齐先方出去不久，便将他带了过来。他是一人前来，甫一进门，便左右顾盼，抬手掩上房门。

在桌前坐定，李立思索许久，似是不知从何说起。

片刻后，李立终于开口：“诚如各位所见，近日我家张灯结彩，为的是数日后，公子迎娶邻镇的吴家姑娘。这本是喜事一桩，怎料……在半个月前，两家人商定好良辰吉日的那一日起，公子便突然昏睡不……”

“昏睡不醒找大夫啊！”齐先蓦地打断。眼见齐幽朝他狠狠瞪了一眼，齐先低下头，伸手去够桌上的点心。

李立倒似不太在意，顺势答道：“大夫我们当然请了……城中有名的大夫皆请了遍，结果却都是相同的——公子未曾患病，昏睡的缘由至今不明。”

“未曾患病……”齐幽斟酌着开口，“你家公子是否同意这门亲事呢？也许是……”

“我知道姑娘想问些什么。”既是有求于人，李立也不避讳，直言道，“吴家与我们素有生意往来，公子与吴家姑娘自然也是见过的，只是接触甚少……然而婚姻大事，理应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无论愿不愿意，这门亲事终是定下了。公子昏睡后，老爷气急之下也曾大骂公子不知轻重，妄图装病逃避婚事，只是……”

“只是你家公子并非装病，确是因某种缘由蓦然昏迷。”桌上的糕点虽不知名，但见齐先狼吞虎咽的模样，秦微澜禁不住也捻起一块品尝。

“扶柳道长说得是。公子虽脉象如常，但如若是装病也不可能在来来去去的大夫中不露破绽……”李立见状起身走至门边，挥手招来远处的丫鬟，吩咐其再备些点心后，重新掩上门，走回桌边，眉目间满是忧色，“这半个月来，除了强灌下去的些许汤水，公子未曾进食。眼见公子一天天虚弱下去……别说是亲事能否如期举行……长此以往，恐怕性命堪忧啊。”

“我们并非大夫，但既已前来，还望您能同意我们的不情之请……”秦微澜单刀直入道，“请务必让我们见一见李公子。”

李立犹疑片刻，下定决心般地点头道：“好。”

李立带着一行人方一踏入李家公子居住的庭院，便有下人匆匆而来。

来人附耳对着李立刚说上几句，即见其脸色一变，挥退了下人之后，面露难色地朝秦微澜一行人看来。

秦微澜见状，适时开口道：“李管家既有要事，我们随意逛逛就好，定不会打扰李公子。”

李立沉吟片刻，终是无奈道：“招待不周，先行失陪了。”

秦微澜颔首，目送着李立的身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后，一转身，入目的是庭院中伫立着的大树。

那是一棵槐树，极为茂盛的枝叶遮蔽了多数日光，在院中投下大片阴影，只在影中映着星星点点的光。

秦微澜眯了眯眼，问身侧的人：“你们可感觉到了什么？”

“庭院不吉利啊……”回答的人是齐先，“感觉阴嗖嗖的……若说阴气最重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了。”

齐幽眉眼弯弯，望向那株遮天蔽日的槐树：“我曾听村中的老人提起，槐树有灵，是祥瑞的象征。但有灵之物更易受周遭环境影响，若一时不慎，亦可引来阴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