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咳了两声道:“你家的确是有添丁之兆,难道不是大喜吗?
我收你几两银子的喜钱,难道不应该吗?那你老婆跑了又有老道什么事儿啊?又不是老道将他拐跑了!”
底下有人噗嗤笑了出来。看热闹不怕事大起哄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他老婆偷了野汉子,嫌他无用,跟别的男人跑了呗,可不是添丁,不过天的不是他们家的丁吧?!”
周围轰然大笑。吴忧摇了摇头,无暇看老头与那大汉如何纠缠辩解。只是心疼自己花出去的几钱银子。有这钱倒不如要了一包炒泥螺来吃也好,消磨时光。
不过她自出宫已经走了大半天,已然有些疲累。索性再拐个弯便到青云巷了,青云巷巷里长长的巷道之中,照例是静悄悄的,那只常在巷口晃荡的小黄狗不知道哪儿去了,大约是找了相好了或是有了孩子。
杨枝绿柳轻轻的摆动着,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热闹喧嚣都与它们无关。
吴忧突然想到,倘若自己是一朵花,一株草,一棵树,是不是就不用有这般的烦恼和惆怅了呢?
紧窄的木门当中,悄悄拉出条缝来,一个虎头虎脑的脑袋探了出来。鼻管上挂着半管鼻涕,他一看原来是吴忧,当即欢呼一声:“秀才!回来了?”
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吴忧还没有走到家门口,便被一帮小孩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闹着她。企图从她身上搜出些吃的。
谁都知道秀才是个大方人,手里面撒出来的点心都是娘亲们平时舍不得买给他们吃的。
吴忧自然是挣扎抵抗,奈何人小力微,一群皮猴子见她身上没东西搜刮,登时像那峨眉山的猴子一般,轰然围拢,又轰然的散了。
推开院门,眼前是一幅让她熟悉的场景。院内的那株老槐树巍然不动。她突然想外出游历的学子归家一般,虽然没有等待她的人却忍不住热泪盈眶。
回家了。
原本沉重疲乏的脚步,像被突然注入了神仙妙药一般,浑身充满了力气。整个下午吴忧都是不停的在井边汲水打水,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样各处擦擦洗洗。将桌板都擦的锃亮。
她在院内和屋里忙里忙外,并没有关院门,所以不时会有邻居路过好奇地往里一看。见是吴忧回来了,或是外面驻足,或是进里面先聊几句,不过话里话外都是不打探些八卦消息。
“听说你特意辞了官,去江南给大户人家做先生了吗?”
“哪有哪有……讹传,讹传罢了。”
“那张华世家的女儿着实不错,小吴你倒是考虑考虑,早些给我个信儿啊,人家姑娘可等不及。”
旁边的婆子扯了扯热衷于做媒的中年妇人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私下里咬耳朵道:“他难道不是因为跟富家小姐私奔,被人家的抓住,所以才这么回来的吗?你快别问了,闹得大家都没脸。”
吴忧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却只能装作不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这几年运道不好,不想连累人家姑娘啊。”
众人连连夸奖:“小吴不愧是个干大事的人,这一年几个月不见。这身上的气度都不一样了,不愧是从青云巷里出来的人,果然沾了这巷口的光,平步青云了。”
后街的赵四奶奶和他婆婆走的时候还在争论吴忧可能发了大运,都瞒着众人呢,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大约又把那大运得来的那一注才给赌输了,所以才灰溜溜的回来。
一面又为老吴家的这株槐树的风水争论不休,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吴忧忙着一问一答,还得收拾家里。
几乎感觉没应酬几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天就暗下来了。
将抹布撂进了木桶里,慢慢的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打量着这清静的院子,空气静有些吓人,真奇怪,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悠闲自在的,在这里住了那么些年都熬过来了,怎么如今在这里坐这么一会儿,便觉得分外的寂寞荒凉了。
小吴你果真在。我听我家那几个小子说了一嘴,还以为他们诓我来着,没想到你真回来了。
吴忧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张大哥。”见他身后并没有跟着人,便问:“黑皮呢?”
“跟他娘去邻水县了。他不在正好,他要在,你这会儿肯定没法好好安生坐下来睡一觉。”
魁梧的汉子提来了半副羊下水和一块煮好的羊肝。吴忧接过来的时候依旧还是烫热的。
“好小子!小小年纪挺有本事,不错了。”张魁忍不住夸奖道:“大家门的小姐咱也别高攀了,回头我让孩儿他娘给你看着点儿,碰到有好姑娘就娶了,文定彩礼能免则免,好好过日子就是了。你也算成个家。”
吴忧:“……”
算了,她突然不想解释了,怎么个个都觉得她是私奔未成,或者是做生意失败才忽溜溜的回到了这青云巷呢?
吴忧送走了人,看着桌上这大汉送来的卤煮。哎呀妈呀,还有王婆婆送过来的一摞蒸饼,刘嫂子的枣花馍馍和红糖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