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行吧,看来今儿晚上是不用开火做饭了。
吴忧正准备动手收拾,忽而见隔壁王婶子探了头进来。
“秀才,家里新炸的酱给你拿来了一罐。先凑合着吃,明儿家里正经做大肉包子呢。到时候再给你端了来尝鲜儿啊。”
吴忧哭笑不得,道了谢,都收下了。
这下可好,石桌上摆的倒是铺满满了,估计三天都吃不完。
只是她折腾了这么许久。夜风一吹,倍感凉意,她又受不得冻,腹里边也不觉得饥饿。吴忧进了屋,眯着眼睛,借着月光东翻西找,才翻出来半截蜡烛来,拿火折子点燃。
在装着被褥的柜子里沉吟了半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踢了几脚。仔细听着并无异动才打了开来。
柜子用料是上好的,结实的很。这柜子里面的被褥一水儿的新里新面儿。是今年刚开春的时候,她特意拿了银子托隔壁的婶子帮他买了足够的棉花布料才套了好几套新被褥来。原本打算今年冬天盖的。
若是没有圣珠这一出的事情,她画画想必会更前进几分。去年的严冬可把她冻坏了,着实难熬的很,就跟入冬眠的蛇一样。
所以出了冬,她便打定主意,今年要好好攒钱,也学人家买了那皮褥子来,轻便暖和。好好的买些毛皮保暖。
张屠户家的二小舅子便是专门儿帮西北的客商和京城的铺子运货打下手的,最是知道哪里的货源实在。
想到这些吴忧勾了勾唇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原本理所当然的事情变得如此遥远了呢?
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对另外一个身份接受的如此之快,快到星云巷的生活,明明才隔了没有多久,便觉得恍若隔世一般。
汤婆子是来不及翻了,不过被褥十分给面子。她舍得在这上面下银子,里面衬的料子都是最柔软的。
躺在熟悉的床上,拥着簇新的锦被,明明身体累的疲乏困顿的要命,可是脑子却是异常清醒。
吴忧看着房梁。一只细脚长腿蜘蛛吊着一根线,窸窸窣窣的晃荡下来。吴忧屈起手指,敲了敲墙壁,那蜘蛛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显眼的长腿当时上下滑动着,又不知逃窜到哪里去了。
真是要命。她怎么能在自己的家里怀念着在麒麟卫的床铺。怀念着那个房间的味道。
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最怕刮风暴雨的天气。窗外风声呼啸。枝条在窗外晃荡着,如鬼影重重,惹人心惊。
可是在麒麟卫,她知道有人和自己一同在那屋子里,室内是温暖的,让人安心的,外面的雨下的再暴烈,却不会让她觉得萧索和发愁。就像是一个畏惧寒冷的人有可以取暖的棉被一般,她不再怕那样的黑夜了。
吴忧摸着身上的锦被苦笑,她现在胆子倒是比过去大了不少,可是这样的时候只是觉得荒凉。
嘟嘟嘟。
吴忧耳朵一动。等到门外再次传来清晰的叩门声时,才一骨碌的坐起来,披上外袍,开门便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吴忧惊道:“大皇子?!”
“说了在外面叫我闻檀便好。”也许是为了刻意的低调,大皇子只穿了一身朴素的长衫,素锦腰封,却仍不掩其灼灼风华。
“原本只是来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大皇子见吴忧出来,微不可察地舒了口气。
“先是去卫所找你,可是你不在那里,便问了桑榆,说是你出宫了。一时街上又没处找去,所以便寻这里了。”
大皇子微笑着看着她。吴忧还没有从家里骤然来了访客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连忙道:“快进来!”
吴忧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待客才好。连忙将人让进屋里去。
“这么晚出来,宫中会不会……”
“无妨,”大皇子笑道:“我自来独来独往惯了,无人在意。倒是你,”他打量着吴忧,眼中一抹深切的关怀。
“不是在宫里待的好好的,怎么又突然出宫了?身上带的银钱可够?”他环视了这屋内一圈儿。有些不赞成道:“即便是要回来,也该找人事先擦洗打扫。各处通风晾晒,驱虫烧艾熏一熏,才住的舒服。”
吴忧讪讪的摸着鼻子,本来就是临时起意。
她也没想到大皇子竟然寻来,便把桑榆告诉她的事情尽数托出。
大皇子沉吟道:“如此说来,你如今便算是自由了,再无性命之忧。合该恭喜才是。”
吴忧苦笑:“非也,哪有那么简单,没人惦记我这条小命倒是真的,可是我的身子板,呵呵……”
似乎是为了映衬这句话似的,吴忧毫无预兆的打了个激灵,紧接着“啊嚏!”一声!
吴忧揉了揉鼻子,不晌不夜的,谁念叨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