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阮画赞叹道:“牛。”
区诗雨大声笑道:“哈哈哈哈……”
邢燃订的烧烤夜宵还没到,区诗雨说打电话问问邢燃,他说下来接前来祝贺的朋友。
“他也没和我说是谁,可能是他爸妈朋友的孩子吧,就让我顺便等烧烤。”区诗雨边给邢燃拨电话,边吐槽着说道。“太不可靠了,也不知道发个截图给我看看,还要我们等多久。”
阮画站在区诗雨身边,陪她等邢燃的电话。
区诗雨刚接通电话,和邢燃说了两句,听见酒店大门口,响起喊人的高声。
“诗雨,这里!”
阮画随着这声呼喊,抬眸看向门口。
诗人,作家,散文家,他们会如何形容,这撼天动地的一秒呢?
是应该想尽华丽辞藻赞美那个人,还是着重描述自己的细微心情。
阮画选不出答案,因为这一刻的她,大脑闪过整片的空白。
只有偶尔在梦里出现的那个人,忽然出乎意料地出现在眼前。
什么冷热霜寒,什么白夜更替,什么酸涩哭甜,什么文字公式,什么血缘亲疏。
通通都是狗屁。
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一直隐秘地活在她的血液里。
每一秒都在身体中流动,每一次循环经过心脏,害怕吵醒它刻意掩埋的心事。
朝朝暮暮,不舍昼夜,犹如连绵江水,汹涌澎湃,滔滔不息,好像永远不会有穷尽的一天。
池樾和邢燃同行着讲话,似说到好笑的地方,池樾勾唇笑了起来,能听见他清越的低低笑声。
隔着夜晚微冷的空气,像是把久远的记忆传送到现在。
岁月未免太厚待池樾了,他没怎么变样。穿了一身冷绿色的风衣,衣服边沿到膝盖周围,黑色的毛衣、西裤和皮鞋。
没有发腮,没有小肚腩,发量充盈,皮肤冷白,五官轮廓深刻,侧脸线条流畅完美,一双黑瞳冷润澈亮。
先看向区诗雨点头微笑,然后视线定在阮画身上,亦是自然疏离,又得体礼貌。
邢燃:“我媳妇就不用给你介绍了,阮画,池樾你肯定也还记得。”
池樾轻笑声,毫不犹豫地坦然说:“当然。”然后目光凝视着阮画,朝她笑着伸出手,举止绅士优雅,又说:“阮画,久违了,一切都好吗?”
对比池樾的潇洒超脱,阮画的反应有些迟钝。慢半拍将自己的手,放到池樾的手掌里,看到他手掌合拢,宽阔的大手包住她的手。
极短地握了一下,随即松开。
“谢谢,我一切很好。”
他的手,很凉很凉。
阮画听见自己这么说,应该说“一切都很好”或是“一切都好”,然而用词奇怪,而且握手和回答他的问题,无法同时进行。
头脑和躯体好似都退化了一般。
哦,还有,忘了礼貌回问他,“你好吗?”
阮画后悔不迭,脑袋里面在打架。
区诗雨说道:“池樾,听邢燃说你可能直接从香港直接回去,我还可惜,这次不能见了。”
池樾回说:“香港分公司的事情解决了,公司那边也就没那么急。”
岁月还是改变了我们,你看,池樾都开始健谈话多了。
阮画在心底默默说道。
区诗雨问:“回南锡能待几天啊?”
“我周天的航班飞旧金山,不耽误下周回硅谷上班。”池樾说。
原来他在硅谷上班。
这么多年,第一次,阮画如此确切具体地听到池樾现在的信息。
“诶,那还能差不多待一个周。”区诗雨惊叹道,“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在家乡多玩几天呗。”
阮画下意识想要纠正区诗雨,池樾的家乡是省城,不是她们的南锡。
后来转念一想,其实也对,这都是中国的地方,是他的祖国。
她心里始终都很在意,池樾的家乡不是南锡,而是省城。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出现又离开。
“我也是这么想的。”池樾笑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客气话。
“明天还想拜访一下高中的老师。”
哦,不是客气话。
邢燃惋惜地叹息道:“你不早些说,我们俩明天要度蜜月。”
但他脑袋转得快,马上拿手机说:“没事,我安排个人给你,这几天负责接送你。你就算回省城,有个车子也方便。”
阮画站在旁边几乎没有说话,她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
没有想到,区诗雨侧头对阮画说:“画,你不是最近正好在南锡吗,帮我俩尽一下地主之谊,明天开车帮池樾带一下路吧。”
说完又连忙转身冲池樾说道:“画画有车,从省城自驾回来的,厉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