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案
他一眼。
宣宁郡主是皇上亲封的,背后还站着宣北王。
飞羽卫面面相觑,好在个个是人精,落杖的时候拿捏了轻重,饶是如此,慕淞月被人抬下来时仍吐了几口血,喉间腥甜,近乎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这手法是怎么练的。
慕淞月昏过去前,琢磨着自家老爹罚她的时候,多少有点敷衍了。
……
四月将近,天到底是暖和了起来,明德殿前的桃花被雪打后恹恹的。
花树前是块田地,是辉成帝特意让人开垦出来的,他喜欢卷起袖子,挥着锄头种些菜。
辉成帝早年流落幽州,先帝驾崩后,魏家把他找了回来,一路扶植他坐稳了这个位置,知道如今他亲自耕种时,总觉得能想起在幽州的日子。
“阿卿,宣宁郡主到底是个女儿家,犯了点错也无伤大雅,你下手忒狠了点。”辉成帝看着头顶的日头,擦了擦额头的汗。
“她有错在先,只打了三十杖,已经是给了老王爷面子了。”沈承卿放下锄头给他递水,辉成帝一饮而尽。
“慕家世代忠良,如今老王爷把人放在淮都,朕不能寒了人家的心。昨儿已着人送去了些浮光锦和御医特调的药膏,你抽空也去她府上看看。”
“是,还是皇兄想得周到,皇兄教训的是,等她好了我定好好供着,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沈承卿汗水淌的厉害,盘腿坐在了地上。
“嗨,你这臭小子。”辉成帝也放了锄头,坐在他旁边,“皇兄训你两句,你还不服气是不是。”
沈承卿道,“臣哪儿敢呢。”
辉成帝笑道,“你有什么不敢的,你从小性子就野,小时候驯马爬树翻宫墙,恶事做尽了,害你皇兄整日提心吊胆,跟在你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去墚东这两年性子倒是磨平了不少,可眼见那鲁部被打跑了,你又偏要回来。”
“辽州哪有淮都繁华啊,皇兄交代的事儿都办完了,也该让我享享清福。”沈承卿索性抱着头躺在地上,日光暖和,晒在脸上微微灼热。
“享清福?瞧把你美的。”辉成帝拍了拍他肩膀,“起来,朕问你,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沈承卿立刻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襟危坐,“如皇上所愿,郭大人畏罪自尽了。”
“死的好,这群畜生!”辉成帝倏地站起身来,沈承卿不敢怠慢,紧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当朕是傻子,把朕戏弄的团团转。辉成帝厉声道,“他们说殷柔商贾出身,配不上皇后之位,便杀了她,这些我忍了,可他们连我和柔儿唯一的孩子都不放过。”
沈承卿暗中冷笑。
杀妻杀儿之仇尚且能忍,他这位皇兄当真是好大的胸怀。
龙椅很高,高处不胜寒,这个人踩着至亲的血肉攀上这个位置,却将自己塑造成孤独可怜的受害者。
沈承卿心中不屑,不动声色的扶住他,“皇上息怒。”
桃树枯枝上挂着鸟笼,一只金丝雀在欢悦的鸣叫,辉成帝走过去抓了把鸟粮放进食盒里,轻飘飘的说,“他魏怀远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胆子也愈发大了,可如今我偏偏奈他不得。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沈承卿目光闪动,垂眸拱手道,“但凭皇上吩咐。”
辉成帝重重叹息了声,突然轻声说,“也不知是不是想着给这淮都变变天。”
沈承卿心中一惊,跪下来,“皇上何出此言,大熙历经风雨国运不衰,臣愿做一把刀,为皇上诛奸臣,斩邪佞!”
“好,好!”辉成帝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背,扶他起身,“阿卿是好孩子,朕这些年没有白疼你。”
沈承卿出宫的时候,天色将晚。
“主子,我可真为你捏了把冷汗。”顾九嘀咕着,“皇上句句在说魏氏,可我怎么听着像说您呢。”
“你主子被按着敲打的次数还不多么。”沈承卿回头看了眼朱红色的城墙,“她倒是聪明。”
“谁?”顾九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承卿颇为嫌弃的瞥了顾九一眼,“镇抚大人今日如何了?”
“今日还疼,嬷嬷轻点上药。”慕淞月哀嚎着。
“是,郡主。”
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味。
待嬷嬷上完了药出去,昭昭便掀了帘子进来,“早知如此,何必自讨这顿打。”
“挨打好啊,你看这些浮光锦,多漂亮,赶明儿拿去给我裁身新衣裳。”慕淞月趴在榻上有气无力。
“你兄长叮嘱过你,别和安王闹僵。”昭昭说,“他性子冷酷,手段狠辣,你惹不起。”
慕淞月说,“没错,像个疯子。郭汜怀是朝廷命官,他就这么把人弄死在诏狱里面了,还削肉剔骨,搞出这么大阵仗来,也不知他哪来的胆子。”
哪儿来的胆子?
慕淞月本来是趴着,想到此处双臂忽然撑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