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
我逃跑九次,被抓回来九次。
韦善仁这个壮武将军的名号绝非虚来的。我第一次逃到东城外一里地,他亲自把我抓回来。他没骂我,没有打我,只是愤愤然把我抓上马背直奔城内军营。
“众将士听令,此乃我妻崔阳。”
“拜见少夫人!”
“少夫人对长安城内道路不熟,经常迷路,甚至出城都不知道,所以一旦发现少夫人都要规劝她早点回府!明白?!”
“明白!”
“为了方便指认,众将士排队将少夫人容貌看清楚,千万要记住少夫人的长相特征。”
“是!”
我站在高台被“示众”整整一天,军营内的画师都前来为我画像,整整五十幅,韦善仁这才心满意足的放我回府休息。逃是逃不掉的,就连市井之徒都被韦善仁收买。
“你知道吗?韦少夫人昨晚逃跑又被抓回去了!”
“老王,你从哪里知道的?”
“还从哪里?昨夜东城门门口火把多如流星,韦少侯爷亲自去抓的,可怜韦少侯爷喜服都没来得及脱呢!”
我精心策划的第十次逃亡宣告失败。
……
中秋前夕,韦善仁和梁卿大婚,轰动长安城。
人们踮起脚尖争相观望奢华的喜轿,厚重的嫁妆,赞叹郎才女貌,门登户对,从者如云。我在这股逆流中准备第十次逃亡,其实是被逼无奈,各种痛苦只有我知。他们大婚前,我派了文忠去韦老侯爷那请韦善仁过商量和离的事。
“这新妇还没进门哪能抛弃旧人,别人会怎么看我?崔阳,你不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呵……你我成婚没满一年,你就另娶新妻,我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你知道,这都是为了入中书。”
“这与我无关!”
他假模假样的抱着我,想要哄我,又是亲脸颊又是亲额头,弄得我恶心阵阵。
“你是我第一个妻子,糟糠之妻不下堂,更何况我承诺过会对你百依百顺的。嗯?阳阳?”
最后我们的商谈不了了之,没有结果,我怎么会甘心呢,因此决定第十次逃跑,救选在韦善仁大婚那晚,节点就在他们拜堂之时。
陪嫁的姐姐们也不想留下来,嚷嚷着要同我一起回塞外。平儿姐说我们人多可以打扮成胡姬出城,人人都蒙着面纱,一定能蒙混过关。
“大小姐,到时候我站在最前面,你就在中间站着,他们总有看走眼的时候。”
采儿附和道:“就是,再说他大婚,守卫肯定松懈,而且我还为他们准备了胡酒!”
黄昏时我和平儿姐她们梳洗打扮完毕,天一黑我们就陆续翻墙,在这之前文忠已经被我下药昏睡过去。采儿姐早就打探好路线,东门人少,他们在南边成婚,我似乎还能听见喝彩声和唢呐声。
“停下!你们这是去哪?”
一守卫大声盘问我们,另一个守卫绕着我们走来走去查看。
“军爷,我们是舞姬,今天要出门给城外大户人家献舞去的。”
“献舞?哪户人家?”
“张员外郎。军爷,我们略备薄酒,请笑纳!”
“哎哟!好说好说!”
刚走城门外,身后的一守卫惊叫:“不对!她们不是去献舞的舞姬,张员外郎今天进城来吃喜酒了!”
“大家快上马!”
在我的呐喊声中,姐姐们迅速骑上马,一行人飞奔离城而去,马不停蹄直到子时人困马乏,在路边歇息。
“公子!少夫人他们在这!”
是文忠的声音。
驱寒的篝火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们仓皇失措,忙不迭地上马逃窜。
“阳阳!你别跑!前面是……”
呼啸的寒风吞没韦善仁的忠告,我连人带马栽在乱石堆中,所幸没伤到头部,不幸的是右小腿不得动弹,一动便钻心痛。
韦善仁小心翼翼地撸起我的裤腿,只见我的右小腿好几处已经皮开肉绽。
“一动就痛?”
“嗯。”
“伤到骨头了,—来人去取担架!”
他身上穿着鲜红的喜服,和与我成婚那件款式一模一样,口鼻呼气隐约透着酒味,额头上汗涔涔。
“你满意了吗?韦善仁你为什么不愿和离?我丑陋不堪,德才不配,品行无状,实在不行你就休妻吧。”
他没有搭理我,不知道从哪里拿来风衣给我披上,又叫来十几个小兵做成人肉围墙为我挡风。
“你还冷不冷?”
“不冷。你叫他们散开,他们挡住我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