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医生的假期

得饮食没什么禁忌，妈妈——我母亲却紧张过度，每餐都考虑是不是营养不够，是不是刺激性香料加太多，怕我嘴馋腌渍菜味噌纳豆都不准上餐桌，害得全家人跟着我受罪。”

“不致命却要你一生时刻挂念，那个时候我觉得尝一口没什么，又不是过敏。”真由美总结，“不过我当时就查手机了，白巧确实不能吃，要是您给我一颗普通巧克力，那就说不准了。”

远在巴黎的读心妖怪也算不到这步，白布看她顺着话题还想继续倾诉，“我没有打听你私生活的意图，下班了也不想听关于病的事情。”

“明明是你开口问的。”真由美满腔怨气。

“不遵守医嘱的病患多到数不尽，丢掉性命的也不是没有。”白布看到真由美一僵，心道再嘴硬也不过如此，“她吃下的是别人给的巧克力我都没意见，但不能是我给的，医生工作本来就不准出错，你明白了吗。”

“……好，对不起。”

真由美隔着车门窗户跟他挥手，白布却放低了雨伞没能看到。明天就是排协组织的全明星赛，能在假期舒适看场阵容豪华的比赛，白布医生按捺不住期待，黑尾这几年用心良苦，养育众多选手的宫城县自然跟着做宣传。

轻松自在和淡漠冷静的表情差异真由美还是看得出来，白布看着站牌广告上的排球赛宣传，眼褶微鼓嘴角也扬着弧度，接着真由美被挤上了公交只能看到他暗灰色的伞面。

牛岛前辈还是老样子，诚实正直，不会发脾气没有禁忌话题，连采访环节都给了记者很大的发挥空间，是否有交往女友也给了肯定回答，手机响个没完，白布在群里跟着发了个恭喜。天童对详情是有头绪，卖着关子还没忘了后辈，跟濑见一言一语催问白布有没有好消息，白布开了静音模式，又被频繁亮起的屏幕惹烦关了网络。

第二天按计划补充生活用品，白布租住的公寓附近就有家大型超市，白布医生偷懒没做饭慢吞吞吃了顿快餐，轻快地打了个碳酸嗝。口舌之欲，因为中田真由美的病人心得也或者因为昨天的比赛，白布回忆起在白鸟泽的三年，男高中生的食欲不用多说，要跟上全县第一种子队伍的练习，还要跟传闻中的体力怪物牛岛打配合，高二集训时候的空腹感强烈到来不及判断高蛋白计算卡路里，米饭吞咽的时刻味蕾沾满炸物下的油脂香气，贪欲食欲迅速填入空荡的胃部。健康，充满活力生命力，他刚实习时还因为对比强烈经常回想起这些。

度过美好假期的白布医生写下出院医嘱，他的情绪传递给接过医嘱的病人，她呵呵笑问：“白布医生遇到什么好事了？”

白布也微笑着回答：“您能无事出院就是好事。”

真由美按主治医生要求在暑假尾巴住院加针，她感觉身体比刚复发时好很多，至少住院的事还有勇气对老家的母亲全盘瞒下。

前辈休班，白布忙到快下班才整理出来真由美的各项知情同意书，在真由美眼里这几份都是一个意思，轻车熟路指哪签哪，她穿着病服顺从签字显得乖巧，垂下一缕褪成金色的发丝又在宣扬个人意识，白布于心不忍，“怎么这次入院还是你自己，暑假也不回家？”

“我没有打听你私生活的意图，对吧？”真由美学着他的语气复述。

白布再也不愿意心软，“是我问了多余的问题。”

真由美记仇只记一半，“我攒着生活费，说大学最后的暑假和同学有约，到八月就回了宫城。”

白布早有预感，她确实是被宠溺着长大的。

“之前也说了我母亲操心太多，填志愿的时候我想离开这种付出，母亲不仅妥协了可以去临县大学，还给了挺多生活费。”真由美在最后一个签字上迟迟不落笔，“最后我的任性还是依靠了母亲，如果我说了身体情况肯定要让她难过。”

白布医生指了指空白处，“在这。”

真由美带着忧怨感叹：“这么讨厌加班为什么学医。”

“因为病人病情问题加班和因为听病人抱怨家事加班是两个意思，中田小姐。”

“那真是不好意思啊。”真由美签上最后的签名。

“完全没有诚意的道歉。”白布看真由美露出初次对话时的惊诧表情，下班时间却没有结束工作状态的白布医生表情有些认真，他知道真由美听不得批评只好把语气放轻，“医生也是平凡的人类，我们希望病患能顺利治愈，为什么要反复占用我们的时间听我们说同样的话同样的劝导，是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只是占着病人身份在获取关心罢了。”

真由美瞳孔骤然收缩，她看到白布蜜一样本该温柔的眼眸不带任何安抚，在他的直视下怯懦地组织脑海动荡中所剩无几的短词，此时夺路离去像是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但是她又找不到反对的理论。

“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由美受不了白布用年上长辈那样的了然目光，“我宁可从一开始就不来这里，什么既然无法选择了就珍惜每次的相遇，我也不想一遍又一遍听这些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