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医生的假期

跑路之前还没忘了再喊一句小孩子定番台词：“别拿我当小孩子！”

看样子是每次住院第二天都会这样，白布跟在主任身后，多看了真由美一眼，头发在睡枕上滚得乱糟糟，宽大的病服遮住了脖子，埋头在安全的腕中装睡，理也不理来巡视的医生，白布笔下一顿，想起前辈的医嘱里有项“情绪稳定”，自己是不是犯了错。

今天的夜班比平时吵闹，白布在重复的护士铃里敲键盘赶新入院的病人的手续资料，打印机吐出几份印好的纸张，他用别针别起贴上标签，等着明天交接工作休班。

他出去看值班护士有什么情况，正好看到真由美探头探脑看向护士站，护士小姐在走廊另一头病房也探出个身子，“白布医生帮忙关下铃，太吵了我马上过去。”

真由美本来就因为恼羞成怒跑路闷着气，又被护士铃吵醒，躲再远也逃不出医院，到走廊窗边吹夜风扯着领口散热，在玻璃窗里看到白布靠近，便掏出手机假装要和朋友聊天。

“不要对着风直接吹，身体凉下来容易生病。”

真由美高昂的气焰瞬间萎靡，“你真的……你真的……”

“我怎么了？”

不要对我这么温柔，真由美说不出口，或许白布对外展现的是沉着冷静甚至有些无情，但是不关心病人的医生真由美也见过很多。

白布医生是好好地细致观察过的，他是了解我的，他是无辜的心地善良的，我又怎么能用病人的身份贪求要挟他给予更奢侈的感情。她的渴求噎在咽喉，只要声带再颤动一下，就会暴露出隐藏的情愫。

白布看着真由美将头抵在冰凉的墙面迟迟不肯开口，自小聪慧才体双全的他有预感，一旦出手，自己就会被蓬勃待发的赤诚情感围困。

“人生的路还长呢。”白布还是伸手摸了下真由美的头。

发丝摩擦的声音像是直接潜入大脑皮层让她触电一样颤抖，用这种特殊方式感受到男人的手掌，真由美小小地撞了下墙面。

“白布医生今年多大了？”

“26。”

“我再努力四年也追不上的。”

“和医学生较劲？”

真由美才敢转身看他，“白布医生不做医生也会很优秀的，可是我太差劲了。”

“先从简单的事开始吧。”白布不去看她湿润漆黑的眼睛，拎着她衣角避开风口，“我可不希望和不懂得照顾自己身体的任性小孩子讨论恋爱话题。”

真由美被他带着踉跄了两步，逐字逐句拆解确定自己没听错，耳中一阵轰鸣，又羞耻地低下头，“能不能不提小孩子这个词。”

白布看腕表已经过了零点，撵她回去睡觉，“还睡得着吗？”

真由美站在走廊还在回味，这个场合这个位置，同样的廊灯，同样的白布医生，或许下次就看不到了，“有些不舍得。”

白布盯着她吃下安眠药，真由美坐在白布办公桌旁边的电脑椅上转了一圈，“白布医生明天休息吗？”

白布医生撑着扶手托腮，垂下琥珀色眼眸，打了个呵欠。

病房窗帘厚重隔绝晨光，两三声尖锐鸟鸣贴着玻璃窗响起，真由美昏沉间看到隔壁床家属拉开了窗帘，送餐车的车轮停在门口。

白布医生说的什么，真由美撕下牛奶吸管，咚一声用力捅开了封口，什么嘛，果然还是不开口比较温柔。

“不如说等你老实去睡觉我就可以休息了，小学男生都比你省心，还是有点自觉吧中田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