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看雪

刚进入腊月，天就开始落雪。黄梦梁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过。

门房带着两封信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发愁梦秋的未来。

因为黄梦梁的婚事告吹，黄家对梦秋看管的更严了。

但也因为坊间流传着她去给三皇子做通房的流言，让黄家打上了赵子行的主意，退了梦秋和倪家的婚事，想方设法要把梦秋送进来。

今天照常有一封信是给黄梦梁的，黄梦梁将它扔到一边，去看另外一封。

那封信是个请贴，太子府寄来的，说太子妃有喜，邀请赵子行进宫参加喜宴。

“要装作没收到吗？”黄梦梁给赵子行读完信，有些紧张地问道。

“交给雁翎去处理。”赵子行并不如何关心。

黄梦梁等他走远，拿出家信来读。

出乎意料的，信是梦秋写来的，带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

梦秋出城了，城外有户人家，愿意聘她做厨娘。

她说雁大娘对她很好，每日只需做四人两餐，自己的眼睛也应付得来，让黄梦梁退掉城北租的房子，不要再担心自己。

雁大娘？

临安附近姓雁的不多，但黄梦梁却并不想去问。贝初怀孕的消息已经够他烦的了，她不想再给赵子行添麻烦。

雁翎请来了刘贲，老先生看起来老了十岁，他们说话并未避讳黄梦梁。

“官家状况不是很好，这也是四皇……他要办宴席的原因。”

“有了皇孙，他的位置就更稳固。”

“你要去吗？”

“请贴都送上门了，我若不去，显得太小气。”

自己婚礼后的这一个月来，黄梦梁也没有闲着。

她不是愿意亏欠人情的人，于是琢磨着怎么给赵子行弄个盲文，今天她等刘贲走后，拿着绣棚来找赵子行。

“你摸摸上面是什么？”黄梦梁把绣棚递过去。

赵子行却不愿摸，这倒不是针对黄梦梁。自从他瞎了以后，他拒绝一切让他看起来是个盲人的行为，用手反复摸东西便是其中之一。

黄梦梁拉过他的手，放在绣棚上，“你试试，看能不能读出来。”

“读出来？”

“我绣了字在上面。”学绣字可没少费黄梦梁的功夫。

赵子行叹了口气，认命般摸了一下绣棚。

上面刻的是三字经。

“幼稚。”赵子行点评。

“你读出来了吗？”

“嗯。”

“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黄梦梁兴致高昂，“往后你要读书，我便绣在布上给你如何？”

赵子行没理她，走去窗边吹风。

“哎，你说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

“什么？”黄梦梁当头被泼一盆冷水，有些不愿相信她听到的话。

“你绣这几个字用了多久？”

黄梦梁低下头，“两天。”

“你把这几个字念给我听需要多久？”

黄梦梁明白了，就像赵子行说的，他是瞎了不是聋了，念给他听更简单容易。

“可……万一有什么机密的事情，不方便读出声来呢？”

“那绣这些字的人，不也知道了吗，而且还留下了证据。”

黄梦梁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她怎么没想到呢？

此计不通，黄梦梁又心生一计。

“你可以利用这些来画画。”

赵子行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微微侧了下头，显示出他对此提起了兴趣。

“唔……就是……就是……”画画这件事是黄梦梁临时起意，顺嘴说出来的，她难以圆回去，最终只是说道，“你可以做刺绣啊。”

她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好了，”赵子行关上半扇窗户，“赶快去熬药吧。”

黄梦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计划了一个月的事情，甚至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但等到她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小几上放着一条长帕，上面用线歪歪扭扭地绣着六个字：明日出城赏雪。

黄梦梁大笑，随后小心翼翼地将长帕收到衣柜的最里面。

***

“给你。”第二日两人站在西湖边，赵子行从荷包里掏出一颗小小的药丸。

是管晕水的药。

黄梦梁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样子，知道自己再没有理由拒绝。

她一把吞了下去，赵子行帮她带药的举动鼓舞了她，她已经在这个世界里生根发芽，注定要面对她在这里的阴影魔障。

“走啊，”赵子行回身，他今天的眼睛格外闪亮，“还是你要等药效发作？”

黄梦梁看了一眼波光幽深的湖面，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