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
她点了杯浓缩咖啡,付款时有些迟疑,也不像往常般配上甜点,甚至没有摸摸奶牛猫圆润的后脑勺——顺便一提,她纤纤玉指上的裸粉色美甲断了两枚,断甲边缘粗糙,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也许她最近很不顺心,甚至连补做美甲的时间都没有。
我的目光从断甲上移,掠过她黯淡的眼神。
我想为她烤一个蓬松香甜的云朵蛋糕。
白领小姐少见地没有在结账后马上落座,而是一边坐在吧台边等餐,一边低着头频频看手机,断了两枚指甲的手指点按屏幕时有些别扭。
我将打发好的蛋白堆成小山包送进烤箱。
浓缩咖啡在杯中攒着薄薄一层,泛着酸苦,光是气味便与白领小姐常点的拿铁大相径庭。
我于心不忍,又附上一壶温热的纯奶和一枚猫猫棉花糖,笑着推到白领面前:“您的咖啡。”
听到我的动静,沉浸在手机屏幕里的白领小姐终于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接过猫猫木质托盘,干涸的眼掠过奶壶和棉花糖时聚起一团光。
她默默接受了我的好意,准备起身离开吧台。
我连忙叫住她:“稍等!我给您烤了云朵蛋糕。”
她惊讶的回头,羞赧道:“不用了,王小姐。我很快就要走了……”
短短一句话,白领的笑容已经淡褪,化作一缕欲哭无泪的苦涩。
看到她神情如雕塑般麻木的疲惫模样,我默默将戒指表上正在流逝的3分钟调到1分钟。
“快烤好了,是我回请您的。”
婴孩丧钟被迫协助我烤蛋糕,不满地在我手指上书写道:「何必对即将丧失的人这么好?」
我不理解:“何为丧失?”
它故意吊我胃口:「你猜。」
我不想和一口坏心的钟玩幼稚的游戏,只当这是它独有的阴阳怪气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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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从腐朽之蛇辖界回来的抹布老师将随行的赤瞳白蛇还给我,蹲在我身边陪我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放世界新闻。
晚餐时间看新闻是我生前耳濡目染养成的习惯,沿袭自我古板倨傲的父亲。
儿时的我总认为新闻远不如动画有趣,对于“主动”放弃遥控器的主导权多有不忿,将父亲与新闻视为成长路上的假想敌。
如今,没有人再和我抢遥控器,每天雷打不动响起的新闻前奏却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客厅的背景音乐。半个小时的新闻简报作为我与外界构建联系的重要桥梁,让我不至于在封闭中退化为猿人。
奶牛猫和探亲回来的赤瞳白蛇黏黏糊糊地缠在一起打闹,简直不分你我。
我刚吃完饭,一手托着杯加满冰块的草莓奶酒,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曲着腿,看着猫和蛇在玻璃茶几上打滚,犹如龙虎斗。
也不知腐朽给赤瞳白蛇吃了什么好东西,泛着珍珠色的蛇身粗壮不少,令我怀念起它作为蛇蛋时可爱玲珑的模样。
思及此,笑容不知不觉爬上我的嘴角。
作为我死后造访的第一个世界,我对腐朽之蛇的辖界始终保持着特殊的兴趣。
“抹布老师,那条大笨蛇现在怎么样了?”我啜了一口草莓奶酒,香甜馥郁,柔滑入喉。
正在打闹的珍珠见我主动询问,连忙窜到我身上。冰凉如瓷器的蛇身温润可爱,缠住我蜷在沙发上的腿,蛇脑袋轻巧地悬在我腰间,鲜红蛇信吞吐,红浆果般的蛇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似乎很想开口说话。
我被蛇的情状吸引,蹙眉纳闷道:“珍珠,你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没学会说话?”
“腐朽说蛇蛋剖得太早,发育不良,”低沉悦耳的男声漾满笑意,“小哑巴蛇。”
珍珠配合地一扭头,气鼓鼓地缠紧我的小腿。
我将酒杯放下,愣愣地伸出手,把冰凉蛇身拢在手心。
凉丝丝的触感促使我回过神来。我温柔地抚摸哑巴小蛇细致的鳞片:“抱歉,珍珠,我不知道会这样。”
不过,就算再选择一次,当时的我依然会选择剖蛋。
抹布老师很明白我虚伪的本质,默契地不戳穿我:“王小姐,您还记得保尔吗?”
保尔?
这个名字令人永生难忘,我咬牙切齿地回想起:“绿泥便当!”
“托某位小姐点名批评的福,保尔闻名中心城,”玳瑁猫碧绿的眸眯缝起来,似乎对挑弄我情绪这件事感到十分愉悦,“他的产品颇受大众追捧,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哦。”
我只觉得难以置信,迟疑道:“追捧什么?绿泥便当?”
那种色香味俱缺的东西,吃惯山珍海味的富人们能受得了吗……
抹布老师的笑意加深:“不。他向大腹便便的富人们兜售健康沙拉便当,扬言不节食不运动也能减肥。”
我颓然地垮下肩膀,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