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
水图协察,隶属于大楚开国时设立的灾正厅,品阶上细究起来是从九品下阶,最末流的官位。
具体的工作内容周殊不甚了解,但顾名思义,是个水官。
数学是科学的基础,算学在灾害防治和灾后重建等方面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自然科相对而言有更全面的知识,周殊正常情况下应该被划分到工部,而不是灾正厅这样、长期执行更为紧急和专业的治灾相关工作的地方。
“也不尽然。”周老太爷听见周殊的疑问,摆了摆手,“灾正厅溯其根源,本就是工部和兵部的一部分。别怕自己不能胜任工作,到时候多请教灾正厅的前辈们。”
周殊:“?”
这话听起来很奇怪。
周家老爷子周予清是军队出身,三朝元老,虽然当年长期人在边疆,没经历过多少勾心斗角,但也知道朝堂上少不了纷争。
周殊想着他别担心,可是他忽然发觉,爷爷的态度似乎是从一开始就不担心周殊在这方面遇到问题,甚至他完全不提有关朝堂纷争的事。
不过,联系到周奉图的能力,老爷子不和周殊强调也实属正常。
一来,周殊不是爱惹事的性格,有人在背后护着,不会出什么大事;二来,老爷子退休多年,对朝堂上的事远不如周奉图了解的多,让后者来叮嘱事半功倍。
周殊心念电转想清了其中的关键,对爷爷称是,转而问道:“小叔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嗯……”周奉图略一思索,旋即笑道,“那可就有点多了。既然被授官了,现在朝堂的局势,我得和你说得再清楚些。父亲你先回去吧?”
周老太爷哼了一声,“行行行,你们叔侄俩聊吧,反正老头子我也不爱听朝堂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他好好讲,说得细些。”
目送老爷子摇着头离开,周奉图带着周殊走到了书房侧室。
墙上挂着一幅大楚的地图,两人站在地图前,周奉图信手指给他看——
“当今的大楚,内外交困。”他如此断言。
“大楚建立至今不过五十三年。‘前朝暴虐,世风日下,天降大灾于世。群狼之主纠集人杰,平灾乱、反暴君,正礼法;定国号为楚,意为以刑杖清肃世间万类不仁。’——此为众人口中传颂的开国皇帝,昭武帝白青。虽有武力,但性子过于耿直;故而,真正的掌权者,某种意义上是他的皇后,兼任司国的白月夫人。
“白司国虽有才华,但当时水灾遍布全国,加之气候异常,夏日温差过大、冬日有罕见极寒,连年如此,死者甚众、时疫多发、流匪遍野……白司国和昭武帝先后去世时,没来得及整顿前朝留下的隐患——世家大族。”
前朝的腐朽也是拜世家所赐,昭武帝清理了其中最碍眼的那一部分,但他们夫妻二人都走得太早了。
如果昭武帝看到后来,大楚的土地上仍旧是前朝的世家横行,甚至大楚本身也养出了新的世家门阀,会不会觉得愤恨?
周奉图不知道周殊想到什么,只是仔细地给他介绍着当今局势的来源。
“柳家人担任丞相以来,数次整顿,如今,前朝留下的大世家还剩四个。京中的连、齐两家自不必说,其余两家,荆家在斗争中让步不得已退到西南,如今和西南边防可称一体,并无反心,暂时没必要过多在意。东南的吴家……问题比较大,但柳虚玄有心整治。”
周殊好奇地问:“西南?那不是堂兄堂姐他们驻守的地方?”
“对。本来我也放心不下,没想到,西南的边境比西北安全多了。荆家仅仅是贪恋荣华富贵,他们家的人很清醒,所以在对抗外敌的方面十分出力。西南那边可以说是全民皆兵。”
周奉图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大楚境外的几个方向:“境外主要的压力便是西方。大楚的东方与东北、东南具是临海,在外敌方面没有什么危险;西察、南霜偶有摩擦,但有山脉阻隔,相对安全;唯有西北面,那里一片平原,我楚人与胡人常年交战。”
说到这里,周家的两人均是颇有感慨。周奉图看着这大楚的疆域图,追忆道:
“昭武帝去世后,太子继位,在位二十余年间无功无过。此间,周家人大多数埋骨沙场,你爷爷接连失去了兄弟、妻儿、表侄……再加上有功高盖主之嫌,主动请辞。可是那之后不久,你父亲也……唉。”
谈起父母,即使豁达如周殊,也时不时会回想起过去。
不想打扰年岁已高的爷爷,小叔又日夜操劳时常不在家,每每从噩梦中醒来,他都不曾入睡,而是拿起书卷,或换上练功服。不世之才的来历说来可笑,竟是源于一个幼童因恐惧养成的习惯。
周殊压下心中的酸楚,安慰道:“至少不是死于朝堂倾轧,作为武将,为家国而死,也是一种荣誉。”
“但愿吧。”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周殊从中隐约窥见了当年的乱象——周家原本也是个二三十人的家族,后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