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白鞋与陈皮糖糖
不远处,一道笔挺的军装身影顿住脚步,他的眼眸中上演默片:43度的高温,杂乱无序的难民营,一个中国女孩身着采访马甲,头戴安全头盔,长发整齐地束着,专业地按着相机。
怎么那么瘦了?他想。
“郭晏清,这边!”不知道谁大着嗓子喊了一声。
这个名字猛地钻进任安宁的耳内,她忽地抬了下头,缓缓转过僵硬的身体,正好看到郭晏清头戴蓝盔,手拎金属医疗箱匆匆跑向一个断臂男孩。
郭晏清把医疗箱递给战友,他猝然回首,看到任安宁紧抿着唇,眼泛泪花,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模样。
时空万物犹如刹那止息,时间和时空一起倒错。
他们一同愣怔,血腥的异味里,三年各奔东西,一千多个日夜的牵挂与愤恨,在四目相望中全部被唤醒。
他们隔着满目疮痍对望,那些蜡注于心的爱恨是否还重要?
他们彼此不得而知。
任安宁垂眸,错开视线,不再看郭晏清,孩子们四散开来,去寻找其它的乐趣。
她和大志往前走,去采访一个失去孩子、濒临崩溃的母亲。
郭晏清敛起汹涌又克制的眼神,转身去救治断臂男孩。
避难所里,所有的伤员都照顾一遍,新伤员清洗伤口,消毒包扎;老伤员重新换药;伤情严重,难以救治的,郭晏清安排医疗车,送往维和部队二级医院。
全部处理完后,郭晏清交待战友李士国先随医疗车回去,带领伤员找林勇队长医治;小徒弟盛夏负责分发救济食物和水。
工作安排妥当后,郭晏清开始满世界找寻任安宁的身影,他问避难所的负责人,负责人告诉他来采访的记者正准备回去。
郭晏清迈开长腿,飞奔出去,一道军绿色的身影如利剑般穿梭。
穿过哄嚷的人群,转弯跑到停车场,郭晏清喊女孩的名字,“任安宁!”
正准备上车的任安宁被他喊住,女孩握着大巴车的扶手,转身回眸。
不知是跑的,还是急的,郭晏清大汗淋漓,他跑到任安宁面前,粗喘着气说:“任安宁,聊两句!”
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不由分说地拉起任安宁的手腕,经过巴德先生时,说:“抱歉,我是中国维和医生郭晏清,耽误大家五分钟,五分钟后我把她送回来。”
巴德先生本来膀大腰圆,浓密的胡子充满威慑力,却被郭晏清这不容反驳的气势压倒,看他穿着维和军装,头戴蓝盔,五星红旗臂章庄重地呈现在胳膊上,巴德先生点点头。
被男人用左手拉着往前走,天气那么热,军服仍然利整地贴着手腕,任安宁敛眸盯着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指节轻弯,指甲修得干净整齐,指甲盖上的月牙仍然是她心仪的弧度,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彰显着这个男人的苍劲有力;最最主要的是,他的无名指上空空荡荡。
任安宁不由地在内心里警示自己:空空荡荡又怎么样?军人不能戴指环!任安宁,你给我记住,水泥封心,天塌不惊!
郭晏清把她拉到避难所的水房旁边。
任安宁用力挣脱自己的手腕,她皱着眉头揉手腕,生气道:“干嘛?”
郭晏清放开她,从口袋里摸出消毒湿巾,他迈了一步,靠近任安宁,也带着脾气低声问:“你为什么会来战区?”
任安宁不服气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
郭晏清又往前迈了一步,责备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太危险了,你来干嘛?赶紧回去!”
任安宁倔强,“你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郭晏清忽然低下头,任安宁呼吸一滞。
!
紧接着湿润的什么东西滑过女孩脸颊。
?
原来是郭晏清在用湿巾给她擦脸,很专注,轻轻柔柔的,一下一下的,擦完后,郭晏清没忍住,轻轻捏了一下女孩肉嘟嘟的、白嫩嫩的小脸儿。
任安宁下意识地躲,脸颊被捏得酥酥麻麻,酒精挥发时又带出冰冰凉凉的舒爽。
郭晏清磁性的嗓音带着蛊惑,问道:“干嘛去了?这小脸儿脏的。”
任安宁偏头,不看他,只盯着他的红十字胸章,不肯说话。
郭晏清不知足,逗她,“你知道吗?你紧张的时候会抿着唇,你在紧张什么?”
任安宁立即抿一下,又松开,她慌乱着嘴硬:“你才紧张,你全家都紧张!”
郭晏清笑了,脾气也消解了,他温柔道:“能申请回去吗?我没跟你开玩笑,这里每天都有爆炸,每天都在死人,你就该漂漂亮亮的稳坐主播台,这种人间疾苦不该你经历。”
任安宁眼神恢复风平浪静,她看着郭晏清,平静道:“郭晏清,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你的决定就是我的意志吗?我现在想当好一名战地记者,你能听到我的表达吗?我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