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燕都
峡谷暗无天日,雪块密匝匝地落下。
眼前视野模糊,火光四起,短兵相接,喊杀声阵阵,鲜血化成雾气,弥漫在四周。
时间好像倒流,变慢,将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衣的人定格放大。
不是红衣,是鲜血……
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伸起,哀求般地想要拉住自己。
此时视野看不真切,却开始颤抖起来,好似胸口剧烈起伏,直到将泪水一起抖落。
泪水划过脸庞,感受竟然那么真切,自己伸出手,紧紧拉住倒在血泊中的人,他此时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自己开始剧烈挣扎,想要从雪地的泥泞里站起身,走向他,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的额头,他的泪痣,他的唇。
可是双腿仿若千斤重,像是被无数魑魅魍魉拉着,向后拽着,将自己和爱人阴阳两隔。
气愤地捶打地面,无声地哭泣,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张着口,要唤他的爱人,企图唤醒他,叫他“挺着,别睡,我一定要救你。”
却终究发不出一言,心脏揪心的疼,没有什么比此时更为无助。
腿上使不出力气,他蹬着地面,拼了命也要爬到眼前血衣加身的人身边。
此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死在他身边,抱住他,将他搂在臂弯里,将他护好了。下辈子,再也不能遭受此番劫难,太苦了……
耳畔到处都是低吟,哀求,哭泣,以及凶恶至极的唾骂。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近,就有刀尖将他挑回原地。
他一次次的靠近,一次次被隔开,他目光如困兽,凶恶的看着阻挠他们的人,目光落在眼前的爱人身上时,又变得温柔与决绝。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不知疲惫地爬着,风雪声仿佛都安静了,世界都静了。
再抬眼时,不远处躺着的人已经奄奄一息,他黑发被白雪无声地覆盖,仿佛一夜白头,又好像自己追了他一辈子,也没有追到……
眼前再次变得模糊,似真似幻,泪水滑下,落在雪地上,白雪无限蔓延,将他包裹,他身边越来越亮,仿佛有耀眼的华光将他包裹,带着他飞出天际。
而不远处的爱人却离他越来越远,在视野里变得渺小,仿若尘埃,最终被峡谷无尽的黑暗吞噬殆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焦急地大喊,气息紊乱:“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
风雪声嘈杂,凌空的瞬间,耳畔传来狂风的呼啸。
忽然,一阵失重感传来,心脏仿佛提到了嗓子眼,最后胸口的憋闷和头部的眩晕,好像自己被深深溺在海底,难以上岸。
周遭的声音耶变得越来越小,虚无缥缈地唱着死亡的丧歌。最后彻底消失。
“陛下!陛下!”宫女慌慌张张地大喊起来:“陛下又做噩梦了吗?”
季安舟猛地坐起身,额头冷汗涔涔,他胸腔剧烈起伏,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里醒来,此时仍旧有些耳鸣。
他摆摆手,眉头紧锁,遣散了宫女。
季安舟只觉头痛欲裂,快两年的时间里,这样的噩梦变着花样出现在晚上。折磨着他的神经。
近两年的时间,他没有再找过帝师,没有放弃过练字,更没有忘记那个人。
只是脾气变得喜怒无常,前些日子福贵端砚台的时候不小心将墨撒出些,叫季安舟骂了个狗血喷头,李公公一看干儿子被骂,小声劝了季安舟几句,却被连带着骂了个遍。
李公公才知道,这两年季安舟根本没有放下一切,他最温和平静的日子,就是有萧鹤尘在身边的日子。
此时,宫女正忧心忡忡要退下,临走却被季安舟叫住:“召李环来。”
李公公上殿,御前不敢多言,此时也不似从前般敢开玩笑溜须拍马,他垂眸不语,生怕不留神,季安舟又怪罪下来。
“有没有查到?”季安舟披着单薄的白衫,目光冰冷道。
“回……回陛下。”李公公顿了顿道:“没有,尸骨无存。”
“哗——”一声,桌上的笔墨纸砚碎了一地,白玉笔筒被摔得四分五裂,发出惊心动魄的碎裂声。
“废物!朕要你们有何用!两年了!两年了!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整个边防四城都被搜了个底朝天!你们还没查出些什么?当年屠城的是什么人?在我大兴疆域上造次!又在眼皮子底下溜走!此话传出去,我大兴颜面何存?!”
季安舟猛锤几下桌子,梨花木桌面震荡,叫人心惊胆寒。
李公公咬咬牙道:“陛下,这都过去两年了,这人迹罕至的地方,万一有什么野兽叼了……这真的找不到啊……陛下,人都走了那么久,就……就,就……”
李公公就了半天也没敢说出来。
季安舟目露凶光,瞪着他道:“就什么?”
李公公害怕地缩缩脖子,硬生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