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师门
萧鹤尘没说什么,只是谦逊道:“您抬爱了,晚辈还是拙笔不佳,才疏学浅。”
老人坐下来,和蔼地笑笑,忽然执笔用狂草在纸上写下:“囹圄不惧,历劫重光。”
即使是龙飞凤舞的草书,萧鹤尘也能轻易辨认,他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之后就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
“小尘呐,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是老夫掐指一算,你是挽救大兴的良人啊,定不要负了此生年华。”老人家声音沙哑,但是苦口婆心。
萧鹤尘看着那桌上笔法遒劲的字,笔转一连,牵丝留白恰到好处。他忽然觉得自己距离这般水平,居然还有那么一步之遥。
自己从前还是帝师呀,整个大兴的帝师,却比不上穷乡僻壤之地的老人写得好,那还了得?
他沉默了半晌,深吸一口气,自嘲地笑笑:“我信错了人,现在一穷二白,落了一身沉疴旧伤,天地之大却无处容身,空有抱负,又何以所为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老人严肃地说:“这世间有乱臣贼子,亦有忠良肝胆,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了成大事者,以磨练心智。你若是坚信,自己便是成大事者,那么此番苦楚磨练,也无非越瘦秦肥之事。”
萧鹤尘心底猛然一动,他看向桌上的狂草,那是他尚未达到的高度。
桌上烛泪缓缓淌下,仿若淌进自己心里,留下热烈的余温。
萧鹤尘忽然下定了决心,前所未有的……
“老人家,您怎么称呼?”萧鹤尘毕恭毕敬,抱拳问道。
“老朽姓楚,家族排行十三,人称楚十三。”老人无所谓道,却是掀起眼皮,默默看着萧鹤尘一举一动。
“楚师傅……可否受晚辈一拜,收我为徒。”萧鹤尘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坚定。
楚十三摸摸胡子,有些意外地挑眉看他。
“哦?你曾有高师,为何又要拜我为师?”楚十三眯起眼睛,没有看他。
“晚辈才艺不精,自是不可能服众,若不精益求精,今后便无所长进,更无法成大事。”萧鹤尘道。
楚十三满意地笑笑,沉默看着他,没有答应,似乎在沉思。
良久,最终点点头:“好啊,那我便收你为徒,入了我门下,待师如待父,学书学做人。”
萧鹤尘在他膝边跪下,叩首一拜。
“一朝为师,终身不负。”
徒弟诚心跪拜,师傅满意呷茶。
待萧鹤尘说完,楚十三心疼地拉起他:“诶呦,乖徒儿快起来,地下凉。”
萧鹤尘站起,只觉双腿发凉。
楚十三拉着他坐下,这才进入正题:“同师傅讲讲,何等有眼无珠之人伤了我这宝贝徒儿?”
楚十三说的愤恨,立刻改了口,似乎对萧鹤尘这个徒弟十分满意,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我不知积了什么德,时来运转,意外被陛下看上,做了宫里的帝师,传授于陛下书写之法。”萧鹤尘说慌道。
尽管没有提起那个人,萧鹤尘还是提到从前过往,便心里隐隐疼痛。
“后来,宫里祭英烈,千里迢迢来到边关西雁岭,我与陛下落单,遭贼寇屠杀,危急时刻,陛下被人救走,把我给丢下了,险些丧命。”
萧鹤尘看似说的十分公道,但隐瞒了不少,并且还是有些怨恨。
楚十三也不揭穿他,得知他是帝师后,并未觉得做他师傅是难以胜任。
他捋捋胡子,胸有成竹,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若有所思道:“不怪陛下,不怪陛下援兵,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怕是命中少不了这场劫难呐!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萧鹤尘垂眸没说话,却听他又问:“听闻你二十有二了,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萧鹤尘嗤笑:“尚未功成名就,怎敢擅自喜欢他人,岂不是白白糟蹋感情……”
“我徒儿好觉悟!”楚十三道。
屋内灯火阑珊,烛泪要落尽了,似是听完了萧鹤尘的过往。
萧鹤尘起身:“师傅,您早些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嗯。”楚十三应了声,带他回了里屋。
屋内很干净,一张床铺整整齐齐,简单的程设,也能看出他师傅精心打扫过。
萧鹤尘坐在床上,却见楚十三在一旁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抱出一床被褥。
萧鹤尘看看自己床上铺着的被子,有些疑惑,问道:“师傅,您做什么?”
“打地铺。”楚十三一本正经道。
“啊?”萧鹤尘大吃一惊:“就一张床啊!”
“我一人住要那么多床做什么,又不是变态。”楚十三说话利索,直截了当。
换作任何一个老人打地铺,年轻人躺床上睡,这都是大逆不道的。更何况楚十三是他刚拜的师傅。
萧鹤尘赶紧起身,扶起楚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