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大人，你头发乱了

华灯初上，李仕躺在狱中阴暗的角落，透过头顶的天窗看向外面。人间灯火，欢声笑语。

一阵老鼠的吱吱声传来，李仕的肚子响起来，李仕苦笑着蜷缩身体，一只手捂着肚子，这几年生活的太好，已经忘记了如何抓虫子，怎么吃老鼠。

“人之初，性本善——”

那个人迂腐又固执，李仕的耳边响起那个人叨叨的声音，已经过去十年了，那个人的音容相貌甚至名字，他已经全都忘了，怎么会想起他。

十年前

李仕眼睛发光的盯着卖包子那人的手，那个包子又白又香，李仕吞咽着口水，已经能想象到它的味道，吃进嘴里的感觉。

“你看什么看，滚。”一声暴喝传来。

李仕畏惧的看着他，弯着腰小步小步后退，手里的动作却十分快，借着笼屉的遮挡，李仕的手伸进去，拿了一个出来。

李仕跑到一堵墙后面，嘴唇又干又白，手心被包子烫的红肿，李仕咽着口水，咬了一小口剩下的用布包住，实在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像今天一样。

“去去去，要饭的。”

李仕一路上靠着边走，周围的摊贩两只眼睛盯着他，像要把他戳出一个窟窿，前面的的书生低头看着什么，他背的包看起来很贵，李仕直觉他包里肯定有大钱。

李仕尾随着他，那个书生七拐八拐，再往里走就是死路但是李仕知道一条小路。天降财富，李仕快步走过去，用肩膀狠狠撞去。

李仕弯下腰，嘴里快速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趁那个书生捡书的功夫，李仕抓起包就跑，包里很重，感觉会有很多钱。

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后，李仕打开包，手里胡乱翻找，什么也没有，李仕把包摔在地上，就几本破书和几两铜钱，废了这么大功夫。

李仕捡起包回到原处，那个书生依旧在那里翻来覆去的找，就这么大点地，还找，真是瞎子。

李仕把包扔在那个书生面前，书生捡起来，拍着包上的灰尘，他把包背在身上，郑重的对着李仕行了一礼，说：“多谢公子。”

李仕觉得有些好笑，他不仅瞎还蠢。

“你找找里面少了些什么？”李仕很想知道，这个书生知道是自己偷的包后，还会不会行个礼。

“少了一点钱财罢了，幸好小生的书没丢。”书生依旧不紧不慢的说。

李仕勾着线，对着书生展示一遍后，说：“是这个吗？”

“是的，多谢公子。”书生伸出双手准备去接的时候，李仕转了个方向把钱收走。

“给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书生手抓着包的袋子，磕巴着说：“公——公子想要什么？”

“你是来考科举的吧？”李仕眼珠一转，忽然想到以后要是有个官老爷在背后撑腰，这不就钱财不愁。

“嗯嗯，当然。科举是为了见识更多的青年才子，与他们畅谈诗词歌赋，将来为官后，造福一方百姓。”书生说起读书的时候，人一下鲜活起来，身上死气沉沉老年迟暮的感觉一扫而空。

“我能跟着你吗？”李仕装模作样挤出几滴眼泪，这几年没有饭吃，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书生不忍心的别过头，带着李仕去了自己常住的地方。

书生给李仕自己换洗的另外一件衣服，书生每时每刻都在看书，李仕百无聊赖的盯着他看，书生长的很温和就像他说话时一样，温和又慢吞吞的。

李仕看着他从中午到日落，房间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两道轻轻的呼吸声。李仕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今天不再想着明天吃什么，不用担惊受怕，这是不是才叫活着。

书生看完最后一页，抬起头看着李仕的眼睛，抱歉的笑了笑：“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你还会做饭？”李仕很意外。

书生点点头，即将踏出门口的脚收回来，说：“你要不跟我来，我教你做饭，你以后饿不着了。”

李仕跟上去，厨房很有烟火气，一旁分门别类的放着新鲜的蔬菜，书生切着一个土豆，把刀递给李仕，说：“你来试试。”

李仕学着书生的样子，一刀一刀切着，切完后，看起来和书生的大相径庭。

书生端起两盆土豆丝，放进锅里炒了一盆菜，放在桌子上。

书生吃饭也慢吞吞的，李仕学着他，夹一点点菜放进嘴里，心里忍不住叹气，这要是和别人吃饭，恐怕一口都吃不上。

记忆从这里开始模糊，李仕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那扇能透出月光的窗户，后面发生了什么？

一道夕阳打在书生的身上，他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书，李仕慢慢走过去，给他盖上被子。

时间一换，一年深秋。

“《三字经》你怎么还没背会。”书生的声音充满怒气，手点着书，没了往日爱惜的模样，李仕拿着书缩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