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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嘉韫等候在乐坊门口多时，进出乐坊的小厮和丫鬟偶尔会看他一眼，见他迟迟不肯进去，也会客套又好奇地询问一下，“这位客人可是来乐坊玩的？”

他都一一摆手回绝，然后继续倚靠在门口的柱子边，随着时间越久，苏嘉韫的脸色反而越发不好了。而他的眼下似有一层极淡的乌青。

他站在门外频繁地往乐坊内察看，皆未果。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那道熟悉的身影总算出现了。

“佳禾！”苏嘉韫焦急地握住正要离开怀月坊的沈佳禾。

后者本埋头走路，被这突然一声晃了心神，一仰头，手腕被用力一扯，她的额头就这么撞上了苏嘉韫的下巴。

“没事吧。”苏嘉韫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并未松开沈佳禾，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按在了沈佳禾的额上，一边道歉：“是我太着急了。”

沈佳禾并未料想到苏嘉韫会出现在这，问道：“你为何会来这里？”

话音刚落，便见苏嘉韫眉心一紧，连带着手上按揉的动作都停止住了。

“你昨晚，为何一夜未归？”

虽在质问，可苏嘉韫的语气却听不出多少怒气和质疑，多的是一种无奈，他抬眸看了眼乐坊内的人来人往，似乎并不期待沈佳禾会给他什么回复，便又牵着沈佳禾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你让我……帛槐好担心，与我回去吧。”

“你放心，我昨夜并不在此。”

不想沈佳禾竟会回答他，苏嘉韫脚步停滞一瞬，而后反而更快地牵着沈佳禾上了马车。

“我只是去了我阿兄的外院住了一晚。”沈佳禾抬脚上了车凳，却又停了下来，从钱袋中取出昨日的那枚钥匙，搁在苏嘉韫手心。

“这是小门的钥匙，现在还给你，还有，昨天谢谢你了。”

苏嘉韫不解地看了眼掌心的钥匙，收在袖中，待他再抬头时，沈佳禾已经进了车。

他也紧跟着掀帘进去，坐在了沈佳禾对面。

“你不需要了？”

“怎么，你还想我需要吗？”沈佳禾脱口而出地反问他。

他自然不想。

他心中的不愿不想，不仅仅是指沈佳禾再去怀月坊找卿荷，更多得是，他不想未来或者现在，苏府会成为困住沈佳禾的牢笼——自己妻子的自由还得乞求这把小小的钥匙才得以获得。

一想到这样，苏嘉韫便忍不住握紧那钥匙，沉默地收回衣袖中。

“过两日，我便同嫂嫂说清楚，让她撤了府中各处侧门后门的锁，这种强加束缚的事实在多余。”

沈佳禾应了一声，低眸望着自己脚尖。

马车悠悠地动了，车轱辘间细微的吱呀声，与碾磨着路上沙砾碎石的声音瞬间在车内放大数倍。

苏嘉韫几次想开口，最后还是没吭声，吞咽下磋磨了一夜的复杂心绪和本想当面质问的话语，此刻，他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反而是沈佳禾破天荒地主动与他说话。

“嘉韫，你安心，往后我不会再找她了。”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

苏嘉韫惊愕地望着沈佳禾，一时间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恍惚了，听错了话。

“你没听错，我是说真的。”

沈佳禾语气平和，她侧着脸，目光依旧停留在地上，手指却不安分地捏着裙褶。

“为何。”苏嘉韫下意识地问道，可在他问出这话时，又觉得十分不合时宜，像极了质问，心中顿时惶惶不安，紧接着又立马说：“对于卿荷，你是想明白了吗？”

“算是吧，日后我会收好心思，好好在你身边。”

久久求而不得的珍宝在一瞬间突然入怀，苏嘉韫难以置信，自己多年以来渴求的愿望，竟真的实现了？

他似乎是高兴的，甚至在某一瞬间，能听得清楚自己急促的心跳，他激动地茫然地想要站起来问个清楚，却慌乱地碰倒了搁置马车上的小柜子。

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滚落出来，里面都是些放在马车上，原本用来解嘴馋的果脯蜜饯儿。小瓶儿滚到沈佳禾脚边，她把脚往里收收。

“我真是粗心。”苏嘉韫赶忙蹲下，去拾那些瓶罐。他看见自己捡拾瓶罐的手有些颤抖，心中不免赧然，生怕被沈佳禾看见，于是另一只手握着手腕，捡拾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沈佳禾的话从头顶传来：“但我还有一事，想同你商议。”

她停顿了一瞬，继续说：“不，是想请求你。”

“你说。”苏嘉韫毫不犹豫地开口。

“我想请你，帮卿荷赎回身籍，再送她离开淮安，送去上京。”

苏嘉韫身子一顿，随后起身，将手中的青瓷瓶罐放回原处，他捻了一颗梅子，递给沈佳禾，抿唇一笑，道：“好，我答应你。”

苏嘉韫手指间的梅子上附着了一层糖霜，像薄薄凉凉的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