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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周启筵的话,离开院子的沈季连陷入沉思。三年前,他陪周启筵去寻对方沦为乐籍的妹妹时,正好是佳禾及笄的前一天,但他并不知道,那天夜里,佳禾是不是跟在他们身后。
若佳禾真是因为跟着他们才去了乐坊,认识了周怜蕖。那把自己妹妹推到今天这个境地的,岂不是自己?
“兄长在想什么?”沈佳禾正站在门口候着沈季连,可见他出来便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模样。
沈季连闻言回过神,可下一秒便被门槛绊了一脚,往前缓冲了好几步,才没摔倒,随即后知后怕地“嘶”出长音。
“怎么心不在焉的?”
“没有……”沈季连整理了衣袍,牵马随着沈佳禾一道走着。
虽是这么说,可他的余光还是瞥了好几眼沈佳禾,挣扎良久,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佳禾,你是何时认识周怜蕖的?”
沈佳禾疑惑地扫了兄长一眼,“突然问这个作甚?”
“你只管老实说就是,我又不会责骂你。”
“大概,三年前吧。”
沈季连眉心不自觉一蹙,又追问:“可是三年前的三月十七?”
沈佳禾顿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望向沈季连。
为何兄长会知道?
“果然……”沈季连见身边人停在后方,瞬间理清楚了一切,他神色复杂,与沈佳禾沉默相视良久后,才道:“那日,你偷逃出家,跟着我去了怀月坊,所以才认识的周怜蕖,对嘛?”
“阿兄,为何知道这么清楚……”
沈季连心中叹息,只觉得胸口堵了一口气,他面露痛苦,背过身继续牵马行走,低声唤着:“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去。”
沈佳禾追了上去,“我今日不回去,阿兄,今日可否暂时借住你的外府,只稍得一晚就好。”
“沈佳禾!那周怜蕖的事已然知晓清楚,你还执着什么。”许是心中抑郁,这话沈季连几乎是吼出来的,后见沈佳禾身子一颤,他便有些后悔。
“阿兄,从小到大,我只真心实意地求你这一回,我若回苏府,实在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出来了。”
沈季连哑然。他不是父亲,对声誉和清流世家的名声那么执着,他只是单纯不想佳禾违背伦理道德,不想她为了一个女子毁了自己。
他甚至一时间有些后悔救了周启筵,后悔为何选择那日去找周怜蕖。
“阿兄,我只想明天,再同她见一面,说清楚。”
“说清楚?往后再不纠缠了?你说的可当真?”
“今日若不是苏嘉韫舍了我钥匙,我是出不来的,兄长或许不知,如今的苏府,就连厨房边的小门都整日被关着,我今日回去了,只怕再不能出来的。”沈佳禾刻意没回应兄长的问话。
“那为何今日不去一次性解决清楚?”
“今日……”沈佳禾心中捻酸,垂眸摇摇头,“今日心绪有些乱,怕说不清楚。”
沈季连终归还是松了口,“只今日一次,明日说清楚了,就不要再想其他了。”
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若你在苏家过得真的不顺,阿兄便去接你,即便阿爹不允你回家,我也会养着你,你是我妹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开心。”
“……”“好。阿兄,谢谢你。”
沈季连置办的外院在书院旁边,离淮安街市是有些距离的。原先只是为了读书方便,后来结了学业,便搬回了沈府,这外院就空置下来了,除却有一家奴仆住在院中临街一侧,负责院子的打扫。
当天夜里,沈季连还十分周到地让人送来了换洗衣裳。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沈佳禾便出了门,初秋霜意重,可待她走到怀月坊时,鬓边却已然浮起薄汗。
沈佳禾今日并未戴帷帽,昨日那洒扫的小厮并没认出她,但见她想要上楼,却再次拦住了她。
“哎哎哎,你是做什么的?”
沈佳禾端正姿态,淡淡回道:“江通判落了件东西在卿娘子那,所以派我来取。”
“哦,原是江通判家的姐姐,那请上去吧。”小厮并不怀疑,立马让她过去。
看来江霖期并不在乐坊。
沈佳禾再次来到卿荷的房门口,屋内静悄悄,她犹豫地轻叩两下门。
“谁啊?”
沈佳禾没有答话,不知为何,叩下门的同时,她心中竟莫名涌出一股惶恐,生怕自己出了声,卿荷连门都不会开了。
屋内沉默片刻,而后一阵脚步声轻轻往门边靠近。
“谁来了,怎么不吱声?”
随着门缝拉开,卿荷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裳站在了沈佳禾面前,她眼底有些泛红,左侧的衣领滑落在胳膊上,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肩头,还有脖颈处隐隐的红痕。
越过卿荷,仍可见床榻上的衣裳凌乱一片。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