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浮沉
无论是为着什么,无论玄凌是否真得在意,傅如吟的盛宠都是显而易见的。不出两月,她已经自从四品的婉仪一跃而起,成为与徐婕妤、刘婕妤两个有孕嫔妃同阶的从三品婕妤。
尽管有所准备,甄嬛却不曾想来得这般快。而傅婕妤也果然如书中所言,恃宠生娇,与她同宫的洛芳仪、祥嫔、福嫔皆不堪其扰,尤其是福嫔本分老实,难免要受些委屈。
甄嬛总归看不过眼,便授意让洛芳仪报了病症,搬出了宓秀宫,到玉屏宫中居住,福嫔也随行照顾。至于祥嫔,她主子都不理她,甄嬛可懒得管,由她自生自灭。
如此消停了没几日,昭阳殿又出了幺蛾子。
起因是某个下午,玄凌破天荒地与皇后同游上林苑——当然大概是太后从中说了什么话。正好傅婕妤和祥嫔当时也在皇后宫中叙话,便都同行,不料皇后走在路上好好的,不知怎么就摔了一跤,将左脚崴伤了,唬得众嫔妃一窝蜂地往昭阳殿侍疾去。
这倒罢了,还没等落听呢,颐宁宫那里又传来胡医为太后诊治不慎点燃了帐幔、内殿走水的消息,玄凌得知后怒不可遏,当即命人斩杀了那个胡医,又下旨以后都不准胡医入宫。
一日之内,皇后与太后俱遭祸事,虽有惊无险,到底让人觉得忌讳,祥嫔便向皇帝提议请钦天监过来看看。这一看不打紧,那钦天监正史说起昨日夜观星相,发现北方玄武七宿中危月燕星尾带小星有冲月之兆。徐婕妤和刘婕妤同住北边的玉照宫,又都有了身孕应了带小星之像,这危月燕自然是指怀着身孕的两位婕妤。宫中主月者一为太后,二为皇后,不能不让人想到天象之变。
玄凌一向以仁孝自居,此事虽然太过巧合,但既有危月燕冲月之兆,玄凌即便不顾忌皇后,也不能不顾忌太后,是而不得已将徐婕妤和刘婕妤禁足。然而他不心疼大人也心疼孩子呢,因此日日烦心。
玄凌烦心不要紧,要紧的是他烦心时并无可排遣的法子,只能在后宫转悠。甄嬛便适时重新举荐了庆嫔和恭嫔,皇后那里则着力提携着祥嫔——玄凌虽看不上她,到底祥嫔容颜还是数一数二的,就只放在身边也是赏心悦目的。
不过月余,庆嫔便晋了婉仪,恭嫔晋了芬仪,祥嫔紧随其后晋了顺仪。除此之外,“福瑞祺祥”四人中福嫔也晋了德仪,加上早先的洛芳仪,一时间,从四品位上皆满。
展眼,便是夏末秋初了。玉照宫两位婕妤虽然禁足,却终归是有孕的,玄凌特地吩咐了让皇后和甄嬛多多照应玉照宫,皇后为了显示自己料理后宫之能,显得格外上心,不时挑了些衣料吃食送去。
这一日众妃嫔给皇后请安事毕,皇后便让人收拾了一些古玩送去玉照宫。为表郑重,也不叫剪秋绣夏等宫女,而是嘱咐了傅婕妤和倪顺仪亲自去一趟。
甄嬛以为凭傅婕妤的性子是不会俯就的,没曾想她倒真当成件美差允诺下来了,倒让甄嬛想起书中那桩锦囊计。只是可惜安陵容不在,无处施展。
方出得昭阳殿,她唇边蓄了浅淡的笑意,向眉庄道:“左右天色还早,咱们也去走走散心,胡乱去玉照宫凑凑热闹吧。”
眉庄略怔了怔,随而笑道:“却也是许久不见徐婕妤了,今日去看看也好。”
甄嬛纯粹是为保险起见去看看,眉庄则是陪伴,两人都不是很着急,一路分花拂柳往玉照宫而去,随意地说着笑话。
待到玉照宫门前,却见傅婕妤和倪顺仪已经出门告辞,徐婕妤恰好病着,便只有刘婕妤送两人出门。只见她连打了几个喷嚏,双手情不自禁地抓着身体,似乎浑身发痒,十分难耐。
眉庄担心是她的身孕有什么不妥,连忙迎上去关切道:“婕妤这是怎么了?好似很不舒服的样子。”
刘婕妤不顾仪态,双手乱抓,样子十分痛苦,勉强回答道:“嫔妾身上突然很痒,实在失仪。”
甄嬛见刘婕妤这个样子,亦十分疑惑。书中刘婕妤过敏是因为安陵容佩戴的藏有麝香的香囊,如今安陵容不在,这麝香从何而来?随即她又看看傅婕妤,冷不丁想起玄凌此前赐给傅氏欢宜香之事,难不成是为了这个?
因玉照宫门前来往宫嫔不少,刘婕妤的模样实在不成体统,甄嬛决定见机行事,皱眉道:“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过敏了,赶紧叫太医来看看,莫要与龙胎有碍。”
最近的太医,便是如今时常伺候在玉照宫的温实初,恰好他今日在为卧病的徐婕妤诊治。闻讯的他疾步赶来,请过刘婕妤的手臂一看,道:“是过敏了,只是不见有疹子发出来,倒也不严重。”于是又问:“请问婕妤小主对何物过敏?”
刘婕妤边想边道:“鱼虾都碰不得的。”她微微蹙眉,似乎有些避忌,“还有麝香。”
温实初便问:“那请问小主这两日食过鱼虾没有?”
刘婕妤摇头道:“我既知碰不得,又如何会去食用呢。”
温实初神色微变,看了甄嬛与眉庄一眼,道:“此事颇为蹊跷,两位娘娘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