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疑起

我感到有人轻轻推我：“王公公，王公公……”是沈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我醒了，我也活过来了。

我头非常痛，听不清一句话。又是一阵头晕。

我强撑着睁开眼，一口血喷了出来，嘴里满是血腥味，熏得我想吐。

剧烈的疼痛后，看见旁边站着的沈妃娘娘，她手上戴着三个翡翠镯。

我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流。

梦中公主对我说：“你真的忘了吗？”这是她对我的提示。我不该忘的，我应该想起来的。

梦中的一切都是对我的提示。

从来就没有师傅，师傅早就死了，在南朝的时候已经死了，可我不愿相信。我也不愿意接受公主的死。

公主死前，把我打发到了远处。她说：“越安，你要活下去。”

我因为太过伤心，跌入湖中，被捞起来时，他们都说我得了失心疯。我也忘了曾经的一切，编造出了一个我以为的故事，这么多年我一直沉迷其中也乐在其中。

我疯了我也忘了，我把自己想象成了旁观者，好像我没有经历过一样，这样就不会痛了。

人们常说，不记得才是最好的。

我想我不记得大概是公主在天上庇佑我呢，她不希望我想起。

可我现在想起来了。

这亦是惩罚亦是恩赐。惩罚我竟然忘了公主这么多年，但这也是对我的恩赐，让我在死前想起了公主，我也至于在迷茫中死去。

我只觉着大颗的眼泪往下流，可我感觉不到泪水的温度。

心好痛啊，好似被揭开了陈年的旧疤，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流，这恐怕就是万箭穿心般的疼痛吧。

我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妃娘娘，她蹙着眉，十分犹豫，但还是开口：“王公公，你没事吧。”

我看出了她的忧虑：“娘娘放心，奴才……什么也没说，您没做过的事我也招不出啊。”好累，开口说话都很累，我大口喘着气，心也跟着颤动。

沈妃娘娘松了口气，向我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皇上有旨——王公公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慎刑司外走进几个公公，掐着声音说。

沈妃娘娘立刻挡在我的前面：“公公，陛下是有什么事吗？王公公如今虚弱，怕是禁不起这么折腾啊。”

带头的人不满地瞧了沈妃娘娘：“娘娘您还是关心下自己吧，王公公没审出什么，但皇上可没说您无罪啊。来人，带走！”

沈妃娘娘旁的侍女很生气，想开口反驳。但我阻止了她：“走吧。我现在就去。”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不停地打颤，几经磨蹭我才站起来。

他们压着我往外走，我回头看了看沈妃娘娘，朝她点点头。

她无奈地回笑，她知道我不会屈打成招的。

外面的阳光真刺眼，我的眼睛睁不开。

也不知道宫里还有没有海棠花，若是有，应该已经开了吧。

我被押进了大殿。抬头看见陈允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他这么重视这件事？居然把我压到正殿审问。

他在上面真有威严，但我已经不怕了，我不是我想象中的王越安，公主死后我软弱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不该了。

说我恨死了这个高高在上的陈允，与其说是唐弦忆害死了公主，不如说是他。

再次带着记忆看向他，心中充满了恨意。我恨不得就现在杀了他，他不配这个皇位。

旁边的人退下了，殿里安静地只剩我的呼吸声。

“王公公，听说你没有招。”大殿里没有一丝光，陈允坐在黑暗里，只见明黄色的衣袍，不见他的表情。

“是啊，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招呢？”我的声音轻飘飘的，我感觉自己要死了。

他走下台阶，站在我面前，终于看清他的脸了。

他老得好快，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是因为思念公主吗？

“其实你招不招都无所谓，朕是一定会处死她的。”

我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因为她必须死吗？就像公主一样……”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我轻蔑地一笑，等着他拔出剑把我这胆大的奴才杀死。

可在惊慌后，我竟然在他脸上看见了悲伤，这般凉薄之人也会难过吗？

他没有杀我，只是看着我。他在想我是谁吗？

我继续说：“陛下和沈妃娘娘，还有宫里上下的人都只知我是王氏，以为我是曾经伺候过公主的一个奴才。但我是王越安。”

“王越安？是……是你……”陈允看起来很憔悴，低着头，“你是她从南朝带来的，可……她告诉我你已经死了。她，是怕我杀了你吗？”

他认不出我很正常，因为连我也认不出自己了。

我觉得可笑：“陛下难道不会吗？你不是杀了所有贴身伺候她的人吗？”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