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

胥昭轻整袖口坐在木椅之上，侍从很快换了壶热茶，又候在门外，胥昭抿茶一口，暖烘烘的舒化了心脾，不禁眯眼，果然还是自家舒服。

眼见崔沐还站在那里，他指了指身旁：

“坐吧，一路辛苦，缓一下。”

没等崔沐婉拒，胥昭又笑道：“你可别说你们站惯了之类的话，我这里没这规矩，让坐就坐。”

崔沐应令，即使坐着，身姿也十分端正。

“稍等一会，先吃饭，吃完再商量。”胥昭给他也倒了杯茶。

“多谢大人。”

饭菜也上来了，寻常家常小菜，色泽倒是鲜亮，荤素得益，其实吃惯了大鱼大肉，这类小菜才更为开胃。

两人皆是食不言，只是吃着，气氛莫名和谐。

崔沐的饭桌礼仪相当不错，下筷利落，不胡乱翻动，也无碗筷相撞之声，且避开胥昭常夹菜的位置，照顾对方可能潜在的好洁之心，也有礼貌的每份菜都尝了尝，不枉费他人的苦心。

非是拘谨，一看便知是向来如此。

胥昭很满意，他素日非是一人用膳之时，身旁相陪之人不是高谈阔论，就是拘谨瑟缩，也鲜少在意有些细节，让他有时都没了胃口。

两人就这么互不干涉，又相得益彰的结束用膳，看着崔沐用纹路精细的手帕细致擦拭，

他暗笑：小伙还挺精致。

两人起身转入屏风后，胥昭走至长桌前，不知做何，寻了一会，拿出了一副新的纸笔石墨。

崔沐看着桌旁本来就备好的笔墨纸砚，觉察了什么。

胥昭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吃的还习惯吗？”

虽然说着，手上动作却不停，迅速将拿着的东西同桌上之物相替换，快的奇怪。

崔沐也不动声色的看向一处窗纸上微微闪动的树枝剪影，平静道：“味道甚佳，多谢大人款待。”

“嗯，那就好……对了，你还记得南疆的地图吗？”胥昭边说，又似边写着什么。

“记得，可需让属下绘出？”崔沐悄无声息的转了个方位，似是有意上前准备绘制，他身形高大，不知怎的，就恰好挡住了一旁窗外的光线。

胥昭抬头看着崔沐的位置，暗赞一声：上道。

事实上，他刚才也是赌了一把，把握不大，现在看来，直觉不错。

其实他当时选暗卫时，并不只是因为崔沐的一双眼，黑衣佥事让正在注视眼前众人的他挑选的时候，唯有第八位微不可察的抬了下头。

当他细细观察下来，也唯独到崔沐那里，他眼睛一扫，便瞥见了那人颈项处与他人不同。

那是一枚黑铁的暗扣，半掩在衣领间，与周身衣物融为一体，很难察觉，许是当时烛火映照后打下阴影的缘故，暗扣上凸起的纹路得以让他窥见，极为简单，只有一字。

——“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