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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昼打退黑夜,曙光渗入视野,苍白得几乎没有颜色。
鸟鸣“啾啾”,为天地带来一抹生气。夜空逐渐转为深灰、乳白、靛青、橙红,最后定格为漫无边际的蓝。似是画师泼墨挥毫。
天亮了。红叶起身下榻。
因碎片中提及穆真、贺筠和南星,她决定从他们入手,顺藤摸瓜。
走出房门,楼下的小伙计正在伸拦腰,视线相触,对方热情地同她打招呼。
“早。”她淡淡回应。
身旁站了一个人,荷香夹着茶香,清香扑鼻,让人心旷神怡。她没转头,与来者并肩而立。
背在身后的手被握住,指腹在她掌心摩挲画圈,酥酥痒痒的,怪难受。某人大清早作妖,她无奈。
“此人......不知云娘图他什么?”寒露觉得,小伙计和贺筠完全没有可比性。
根据碎片,她大概了解到,云娘自从父母双亡,一直在到处寻求庇护,如果跟着贺筠,既有这位小夫子,又连带得到书院做靠山,岂不更划算?
此外,单就才华相貌而言,小伙计整日忙前忙后,无外乎擦桌子、上菜、计算账目,而贺筠乃穆夫子的得意弟子,画技不凡,作品摆在各大画坊,倍受世人推崇。而且,两人一个身形瘦削、相貌平平,一个身姿挺拔、器宇轩昂。她不明白云娘怎会委身小伙计。
“人家如此选择,自有原因,估计他有过人之处。”红叶说。
过人之处?寒露不以为然。
在她看来,抛却世俗眼光,最令人动容的,唯有一份真心。然而,云娘消失不见,小伙计撒谎掩饰死亡,招呼客人时依旧热络嬉笑,未表现出一丝忧伤。哪有真情可言?
转念一想,看人不能仅看表面,自己似乎有些狭隘了,便“嗯”一声,郑重地点点头。
“我们今日先查谁?”她问。
清早醒来,她把从隧道中看到的景象又认真梳理了一遍,想起小伙计曾说,云娘开这家店,穆夫子帮了不少忙,觉得蹊跷。
不是贺筠,若非口误,便是实情。那么问题来了,穆夫子为何出资?阻挠了二人相恋,挥掷千金以示歉疚?未免太过狗血!
回想画面时,她发现昨夜遗漏的一块碎片中,云娘曾割破手腕,将鲜血滴入一个瓶里。不知是何意。
听到“先用早膳”,她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正事不理,眼睛一睁就想着吃。”将人一局,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愉快下楼。
红叶懵了一会儿,哭笑不得。
小伙计端来糕点,她头一回将人仔细打量了一遍,说:“叨扰多日,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男子的全名,住店许久,她从没打听过。无他,没兴趣。常听云娘唤他“阿虎”“虎子”,让人不由得想起莫聿的阿黄。
“吉琥。”小伙计笑容满面,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一遍名字,又用抹布把桌面擦拭干净。
“取自‘序正象占琥,吉夜梦维熊’?是个好名字。”她随口一说,算作寒暄。
“正是。爹娘不识字,专门请书院的夫子帮忙取的。”小伙计一脸骄傲。
人一走,她就迎来询问。
“怎么突然想起问名字了?”寒露不解。
白菜一向不留意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平日里小伙计上菜,她嘴上说着“感谢”“辛苦”,眼皮都不抬一下。无关傲慢,只因太懒,不愿与别人有交集。今日一反常态地仰头看他,目光停留了一会儿,还搭话,明显不对劲。
“一时兴起。”
脱口而出后,红叶心知这个回答不会令身旁的人满意,暗自反省习惯性敷衍,很不应该,老老实实将心中的考量和盘托出。
她在想,云娘和黑斗篷有联系,云娘死后,同为店主的吉琥是否会是下一个。
入住时,她已探查过,他体内无一滴灵珠,也没有元丹,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刚才谈话的间隙,又探查了一遍,一如既往一切正常。只是不知道,他将来会不会步云娘的后尘。
“感觉这家客栈挺不简单。”她说。
“是吗?有多不简单?要不我们掘地三尺查一查?”
寒露这样说,不带丝毫揶揄。
店里上上下下她扫视过许多遍,除了部分住客在房内设置了结界不方便探查,其余地方,哪怕犄角旮旯的老鼠,她都相当熟悉,并没发现异常。要说有问题,多半在地下。
听完理由,红叶由衷地赞赏。
她本以为某人开窍后,满脑子只记挂着双修的事,不曾想,她还惦记着眼下的困局,主动查探过此地的线索。属实难得,可喜可贺!
不过,提及夜观四方,想必窥视了不少热辣场面,怪不得近日骚操作不断,流里流气,不成体统。
什么都学,只会害了她!
于是她提醒:“不该看的,以后请这位仙师收敛一点。”随即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