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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良辰如此夜，寒露失眠了。

榻上的人香梦沉酣，似乎梦到了开心的事，眉头舒展，嘴角上扬，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她却一丝睡意都没有。

人坐在桌边，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喝完一壶茶，心绪难平，抱起酒坛，犹豫了一下，又放下，只好磕“豆子”。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那会儿，徒弟乖乖喝了一碗酒。明显对她的强迫行为不满，喝完便铁青着脸去榻上静坐。脸颊绯红，一言不发。坐了大约一刻钟，往后一躺，睡了。

谁醉酒不是这样？一点儿看不出来她有多难受。

她十分失望，自顾自地喝了一碗，索然无味，见时辰还早，又不困，就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着。

好死不死，一翻一个准，画面中，白菜和猪在树下对弈，月光皎洁，星光闪烁，一派岁月静好。

心里堵得慌，恰好银蟾不知趣，左一句“恩人”，右一句“恩人”，问她何时帮他改容，她嫌吵，便一拳将他敲晕，勉强算是发泄了一波。

从口袋里掏出发簪静静看着，脑海中，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闪过。

四年来共同经历了许多事，感觉时光飞逝，一眨眼，人家就要抛弃她搬去云霄峰了，怎能不难过？

一声“师父”入耳，语速非常慢，声音有些沙哑，她转过身：“怎么了？”

榻上的人眼眸清澈，像两片汪洋，不染纤尘。很快，泪花闪烁，眼神中仿佛有无尽的委屈。

不过是逼她喝了一碗酒，怎么还哭上了？

她走去榻边：“别闹，老大不小的了，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哭鼻子，没出息。我以后不再强迫你饮酒就是了。”

对方似信非信，双眼紧紧盯着她，泪珠不断滑落，她急忙用袖子帮她擦拭。

衣袖被拽住了。还是一声“师父”。隔了片刻，第二声传来，接着是第三声，第四声......

和初见时一样，泪眸盈盈，神色委屈，肉眼可见的脆弱不安。

这一回，她没有打断她，也没粗鲁地抽回衣袖，而是坐在榻边，摸一摸她的脑袋。

“我在。”她说。

抓住衣袖的手松开了。随即，握住了她的手，指腹在掌心摩挲，酥酥麻麻。

她愣了一下，心中生一丝异样的感觉，勉强保持镇定。

下一刻，手指穿插，再强势地按下她的手指，她猛地瞪大了眼睛，站起身，想把手抽回去，无果，看向榻上的人。

“松开，你醉了，我去给你倒一碗水，醒醒酒。”

十指紧扣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内心慌乱，得火速拉开距离。

“好，谢谢。”对方坐起身来，一脸无辜样儿。

嘴上说着“好”，手却并未松开，反而越握越紧，像个捣乱得逞的小孩儿一样，双目灼灼，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继而，脑袋微歪，露出天真的笑容。

完了，要死，这是造孽！

心跳快得离谱，她在心里不住地默念“冷静”，可惜不顶用，眼神一触，立马丢盔弃甲，只好低下头去，试图挣脱桎梏。

“你讨厌我？”委屈巴巴。

“没有。我不......”

后半句被一个绵柔的吻吞了。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刹那间，她的脑袋“嗡——”一声，感觉天旋地转，失去了思考能力。

“没有就好，坐呀，坐这儿。”

一只手拍着榻边，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她的手，用力拽了拽。等她按照指令木木地坐下，一颗脑袋便枕在了腿上。

脑袋的主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声若蚊蝇，絮叨不休。她听不真切，也没心思认真去听，只记得“我一定会保护好你”重复了好几遍。

不知过了多久，絮叨声停止，腿上的人睡熟了。

她小心翼翼将人挪开，把枕头放好，为她掖好被子，坐在桌边，开始怀疑人生。

诚然一直安慰自己，心里不舒服，是因为相处久了，不舍得分开，扪心自问，真没有其他原因？

之前在街上，她正靠近人家耳边讲话，被行人推了一把，没站稳，嘴唇碰到对方的脸颊，顿时心慌。

不同于做了错事担心受罚的慌乱，是心里“咚——”地一下，感觉触到了什么东西，焦躁中夹着一丝窃喜。

赌坊里，眼睛被一只手捂住，更是慌得不成样子。因死者面目狰狞而害怕，因耳畔的声音过于轻柔而激动，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身体不由得颤抖。

及至手腕被握住，内心紧张，差点忘记呼吸。

直到在街上吹了一会儿冷风，才稍微恢复冷静。

若追溯起来，那晚一起偷偷跑去醉叶峰，她在林中捡了一片枫叶，心满意足，被兴奋冲昏了头，竟挥起青霜练了一遍剑法。

翩然落地，见树下的人呆呆地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