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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招募师离开不久,寒露就眼尖地瞅见了一只山鸡。
机不可失!她拎起青霜:“乖徒,你自己慢慢回去,为师去去就来。”说完,飞速跑开。
红叶静静站在原地,任由一片树叶落在肩上,又随风飘起,在空中打了几个旋,直到“叮铃”声消失在山林,才转身往回走。
山洞近在眼前,可她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还没走到矮峰下。
山路弯弯曲曲,一步一步向前,让她不禁回想起那日攀登天梯时的情形。
人登上天梯,一身功力就完全施展不出,只能凭借耐力和恒心不断往上。她把这看作是昊天降下的最后一道考验,三万六千多级天阶,走得孤独又坚定。
每向上一级,就有一段往事浮现在眼前。
四周云层汇聚成山水楼阁,酒肆茶楼,还有数不尽的人。千年来,那些曾经与她擦肩而过或朝夕相处的人一一出现,他们在哭,在笑,或是在吵闹......有人催促她快走,有人希望她停下,有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像一根根木桩。
“一切皆是梦幻泡影。”她挥一挥衣袖,将云层打散,径直向上,心无旁骛。
终于到了洞口,红叶长舒一口气。
许久没有走这么长的山路,腿脚怪累的,她走进洞里,喝了几盏茶,正要去石床上打坐,见黄立春拄着拐杖进来了,就坐在石凳上没有起身。
“你没白疼她。”她说。
黄立春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元君为何有此一说,捋捋胡须,笑得一脸慈祥。可他很快又摇头:“般若林太远了,路上风雨难料,我独自前往便好,寒露还是去剑宗更为稳妥。”
他们师徒二人如何决定,红叶不想掺和。
她又倒了一盏茶,却没有喝,只举起茶盏细细闻着茶香,不经意间瞥到石壁上的夜明珠,视线停留了片刻,又看向身旁的老者。
“耗费了你两百年修为?”
黄立春淡淡一笑,算是默认。
三年前,寒露修炼心法误入歧途,经脉逆行,浑身滚烫如火球。回阳丹火气太重,他不敢给她服用,情势危急,便急忙割下部分元丹炼成了一颗珠子。靠着珠气的养护,她的伤势才稳定下来并逐渐好转。
珠光银白,光芒照亮四方。寒露醒来后对珠子爱不释手,好奇它的来历,他只说是从密林深处寻到的夜明珠。
寒露一向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随身携带着把玩了几天,担心捉山鸡时丢失,便决定把珠子镶嵌在石壁上照明,代替之前的烛盏。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她活泼好动,但活动范围不大,总在山洞附近三里内,珠气蔓延,可以到达她所在的地方,不会耽误帮她疗伤,他欣然同意。
如今寒露已经痊愈,黄立春觉得做这一切都值得。
“我终究无法教导她太多。”他怅然。
当年因为心法是自己偷来的,人修的秘笈又极为复杂,此前他从未涉猎过,所知不多,关键时刻没能给寒露恰当的建议,致使她身负重伤,他自责了好久。
刚才见剑宗的弟子主动来找寒露,他估摸着,多半是她达到入门要求了。
其实,这两日见她走路时脚步比往常要轻,周身气息也有所不同,他就有此预感。
眼下正好,如果她能顺利拜入剑宗修行,将来最不济也有保身之力。即便他得不到三相尊者的帮助,丧生于天雷之下,也无顾虑。
“寒露心直口快,容易得罪人,到了剑宗,还得拜托元君多加照料。”黄立春说。
红叶“嗯”了一声,轻轻晃着茶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说:“那颗铃铛,也耗费了你不少修为吧?”
“不多,仅用了五十年。”黄立春笑呵呵,如实相告,“铃铛是前段时间出山时才给她的,担心她在临安城到处乱跑,和我走散。”
红叶呷了一口茶,心想,这对师徒还真是情深意重。
老的明知大劫将至,还将修为用在徒弟身上。她虽没有元丹可割,但也知道,那和人修取下心头血一样,必定要承受钻心之痛。
小的不问缘由,也不管是否会遇到艰难险阻,就毅然决定陪师父前去般若林。原本她以为熊孩子是在逃避拜入剑宗,那会儿听她啰嗦了一番,才知道小瞧了她。
在树林里时,江离显然急于将她带去神望峰。她理解他的迫切,宗规在前,为了避免发生变故,是得立刻执行。
她表示愿意,但熊孩子死活不肯妥协,理由是让她独自去剑宗,她不放心。
“你脾气差,别人可不会处处让着你,难保不会被欺负,我不在,谁来保护你?”熊孩子振振有词。
说谁脾气差?还当着剑宗弟子的面!她气得干瞪眼。
江离和杜若低声笑起来,熊孩子似乎察觉到了自己口无遮拦不成体统,又将她引至一旁。
“霜降,做人不能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