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岭4
云鹤峰其实离山谷不远,出了山洞再走上大概一个多时辰便到了。
云鹤峰是一座孤峰,一路陡坡,山路的雪足足到两个大男人膝盖那般深。
任玉龙和靳长风好不容易去到云鹤峰的时候,却在一瞬之间,被眼前一望无垠的漫天繁星给震慑住。
任玉龙站在峰顶悬崖边上远眺着夜幕长空,万里无云,星月无边,早已入夜,月光星烁就像触手可及般跌落在身边。
四周的夜色和黛蓝的夜空就像融在了一起,放眼望去,只觉得自己似乎就置身在这浩瀚无垠的夜空中。
银河洄游脚下,流月挽手袖边。
晚风也似乎不忍打扰了这方安宁平静,格外柔和,任玉龙为眼前景色所震撼,忍不住不断向前走,迫不及待地就像置身其中。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靳长风走到任玉龙身边,横手在他腰前轻轻将他拦下,"少阁主,小心脚下。"
任玉龙蓦然回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要不是靳长风及时将自己拦下,自己恐怕一下子便滑了下去了。
任玉龙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朝靳长风点了点头以示多谢,余光瞥到靳长风手中陶罐中已经装满泥土,他转身边要往回走,边说:"既然泥土拿到了,便回去吧。"
"少阁主,"靳长风却忽然两步上前拦在任玉龙去路,"今晚月色难得,既然都来到了这赏夜色的好地方,何苦浪费了这良辰美景,贫道贪恋人间美致,少阁主若不嫌弃,可愿陪贫道,再看一会儿?"
靳长风看着任玉龙的眼神里带着光。
任玉龙却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丝丝隐隐的渴望。
他的心里好像被这道目光吹起了一阵风,在心里那潭死水面上隐隐掀起了一阵涟漪,心跳好像也跟着快了些。
他好像,曾经在哪里见过这眼神。
有人双手摇着自己的手臂,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
"好嘛好嘛,任大哥任大哥,就陪我再看一会儿嘛..."
"既然来都来了,你看这月亮多亮,这星星多闪,这可不是哪哪儿都能见到的!大哥好嘛,好嘛...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任玉龙与靳长风对视半晌,最后还是没有说上一句答应与否,只是默默转身,走到了悬崖边上那棵菩提树下,扫开树下巨石上的雪,面对悬崖外,慢慢坐下。
靳长风眼里止不住的都是笑意。
他走到任玉龙身边树下,随着他一同遥望着远方星辰朗朗,谁也没有说话,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祥和。
任玉龙的目光坦诚磊落地望着夜空,可他的余光却一直鬼鬼祟祟地牵在靳长风身上,在他用白布条包扎起来的手上。
他心底最深处的那方最污秽的沼泽地里,在这些日子里,好像长出了一朵小花。
他自己也不愿去承认,自己有多渴望,此刻这般安宁的瞬间,能够天长地久。
任玉龙几多次差点拿起他的手看看伤口,几多次差点问出口,"手给我看看"。
但是渴望之后,那些在他心底里扎根已久的对渴望的惧怕,又重新破土而出。
张牙舞抓的蔓藤伸向那朵脆弱的小花,但是那朵小花,似乎要比任玉龙想象的还要坚强。
小花欢喜的,是日月星辰。
靳长风从怀里摸出了那支黄玉短笛,轻轻吹起了一首曲子。
这次他吹的并非《雁归秋》,而是一首中原的名曲。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任玉龙随着曲声淡然念着,目光遥游天际,心思却始终留在身边。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靳长风放下短笛,问:"少阁主有喜欢的人吗?"
任玉龙右手一直转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没有立刻回答。
半晌之后,他缓缓说:"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也可以不喜欢任何一人。"
靳长风在石头边坐下,竖着一条腿,拿着短笛的手架在膝盖上。他平缓温和地说:"我有喜欢一个人。"
任玉龙心里的小花,似乎又长高了些。
而他的的心,似乎跳得要更快了一些。可他却拼劲全力地想将这心跳压制下去,但却适得其反。
就好像那些恐惧的藤蔓,根本制止不了这朵小花的倔强生长。
"那少阁主,"靳长风又问,"少阁主可曾有过心上人?"
"忘了。"任玉龙想都不想便答道。
只是话出口的瞬间,心底里却拉扯了一下,本想低头看看指上的玉扳指,余光却一下留在了脚边雪地上潜龙上的留穗。
一些尘封了许多年的记忆忽然模模糊糊地在他脑海中翻涌,任玉龙心里轻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