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岭3
红药没有带他们进茅草屋,将他们带到了茅草屋之后的竹棚底下,便让他们在那里等着,自己往花田里走去。
山谷里四面高山环绕,寒风虽然不怎么能吹进来,但是越夜愈寒,靳长风回头看了任玉龙一眼,见任玉龙双唇都冻紫了,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要追上红药,然而却被任玉龙先前拦下。
任玉龙仿佛从靳长风的双眼里就看出他的想法,他低声解释:"是我们有求于人,不要得寸进尺。"
靳长风与任玉龙四目相对着,靳长风的眼神实诚却不说话,任玉龙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见他始终不答话,怕他转身又去烦那性情古怪的小姑娘,只能耐着性子又说:"我不冷...喂...你干嘛..."
靳长风仔细地帮他把狐裘拢紧,恨不得将任玉龙裹得严严实实的。
任玉龙握住他的手,说:“我不冷...喂...你又干嘛...”
谁知这次他话没说完,靳长风忽然拉着自己的手,连带着自己就紧跟上了红药。
任玉龙:"......"
任玉龙心道,我说不冷,你小子倒也用不着立刻把老子拉走罢?
红药正在花田里弯腰走着,一手窝着起来,手中像是拿着什么,另一只手一直探向花田里,一丝不苟地似在花草丛中寻找着什么,靳长风和任玉龙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又把她吓了一跳。
她立刻站直身子往后顿地退了几步,警惕地瞪着他们二人,皱眉埋怨:"不是...不是让你们等着吗?"
任玉龙一如红药疑惑的表情盯着靳长风。
靳长风展示自己双手中空空如也,表示二人并无冒犯之意,同时柔声解释:"我们冒昧打扰,终究还是麻烦姑娘了,心中有欠,见姑娘劳碌,不知有没有什么能够帮到姑娘的?"
红药狐疑不决地斜睨二人许久,仍是半信半疑,边回到方才的地方,边摇头说:"不行,你们帮不了,它们不认识你们,你们会吓到它们的。"
靳长风又上前一步在红药身边半蹲下来,微微抬头望向红药,轻声问:"不知姑娘是否容许我们跟它们说两句话?"
任玉龙顿时意外,但他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红药。
果不其然红药也似乎感到非常意外,她不可思议又不敢置信地盯了靳长风许久,之后迟疑地回头瞥了任玉龙一眼,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靳长风似乎笑了笑,他没有站起,却忽然牵起身边任玉龙的手,摇了摇。
然后对着面前一片花草说:"诸位兄台,小弟泰歧观居士,靳长风,这位是贫道...贫道的朋友,瀛山阁的少阁主,任玉龙,今日冒昧登门拜访,打扰诸位了,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靳长风说完,抬头望向任玉龙,张了张眼,又摇了摇他的手,眼神示意任玉龙也说些什么。
任玉龙本只想静静地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没想到这人卖着卖着,竟把自己也给卖出去了。
如此境况着实是逼上梁山,任玉龙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打扰了。"
靳长风这会儿必然是笑了。
任玉龙从他双眼看出来了。
也从他用拇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的小动作上感觉出来了。
臭小子,任玉龙心中不由骂了句,也狠狠白了他一眼。
靳长风没有理会他,回头问红药:"红药姑娘,你的朋友们,可应承让我们做客了?"
红药从未预料过靳长风二人会有这番举措,但惊讶之余,至少她的目光似乎柔和了不少。
她盯着靳长风半晌,朝二人眨了眨眼,又面向脚边那株小草蹲下,伸手抚了抚那株小草的叶面,对着小草安慰说:"你大哥也过不得这冬的,我先带他走了,你可别伤心,我这几日多陪陪你便是。"
她说完,小心翼翼地将那小草旁边的两株高一点的植物贴着泥土折断。
眉头轻轻皱着,将一张本就苦相的脸,显得更悲伤。
"你们来的是时候,"之后她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这是猪舌草,哥哥是夏天长出来的,在这里好几个月了,弟弟是秋后才长出来的,弟弟肯定不舍得哥哥走的,可是若是秋前就长出来的猪舌草,入冬之前还没长大,如果冬天过去之前不摘了,也是活不下去的...你们若是早来一些,我也是不会给你们入药的。"
靳长风点头道:"多谢姑娘。"
靳长风说着又扯了扯任玉龙袖口,任玉龙只好跟着也说:"多谢。"
红药再没说话,只嘱咐他们几句走路时候要小心些,不要惊扰到花草了,随后便朝茅屋回去了。
任玉龙看着红药步履小心的背影,心中竟有些怅然。
红尘百里,人间数十年,都说复杂的是人心,但人心所困,情仇是,生死也罢,但终究不过也是困于人。
困于所困,就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