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岭4
一口气,说:"应该是有吧,记不清了,如果没记错,是有喜欢过人,可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脑海中那个人,并非那个时常入梦的少年。
梦里的那个少年,那位叫小台的少年,不过是梨颅香药效给自己带来的梦里常客,可是这时他说的那个人,很少出现在梦里,但却是真真切切地曾经出现过在他生命里。
但用了梨颅这么些年,任玉龙确实已经记不太多了。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倒是想起了一些确切的画面。
那时的自己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画面里瀛山阁中,屋梁顶上,同样的明月清风,同样的云汉乾坤。
画面里在身边的少年比自己年长些,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他姓吕,名伯鸿。
吕伯鸿仪表堂堂,儒雅稳重,笑起来再添不凡气度。画面里他对任玉龙说,"阿雁,师兄明日便下山了,以后在山上,要照顾好自己"。
次日吕伯鸿便下山了。
再后来的日子里,吕伯鸿只回了瀛山一次。只是那次他回到瀛山阁不足一晚,便被虞年革除师门名籍,赶下山去。
任玉龙那时甚至还来不及与他说上一句"师兄你回来了",也来不及说上一句"师兄你以后多保重"。
年少时的匆匆一别,别去了少年时候暗藏心中多年的蠢蠢欲动。
没有人知道他曾在吕伯鸿下山那晚,一个人在瀛山山巅对月流泪。
如今此刻,他忆及如此,但他没有多说,靳长风也没有再追问。
菩提树下又回归了宁静。
片刻后,靳长风又问:"少阁主为什么要用梨颅香?"
任玉龙想了想,看了他一眼,重新望向远处,才慢慢说:"有的人,可以负重前行,但我不可以。用了梨颅,可以放下了一些事,走得也轻松一些。身上若有了牵挂,有了承诺,许多事情就难了。"
任玉龙这番话,似在回答靳长风的问题,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牵挂可以成了别人手里的筹码,承诺可以成了自己身上的枷锁。
他一直坚定且固执地认为,自己还要做的事,很难,自己要走的路,很黑,而自己将这些事做完的那一日,这条路也刚好走完了。
"那我在这里,先祝少阁主,心想事成,"然而靳长风忽然转头看向任玉龙认真道,随而又问,"也不知少阁主事成之后,有没有任何想做的事,想见的人?"
任玉龙怔了一下。
事成之后,事成之后。
自打三年前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之后,任玉龙一直觉得,阎王那老爷子将自己放回人世间,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师父给自己求了情。
让阎王爷放自己回人间,把该做的事做完了,之后他也该回去喝上那碗等了他许多年的孟婆汤了。
这时再走黄泉,见了师父师娘,才不至于无言以对。
起码他过去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不久之前心里下了一场桃花雨,直到今晚心里淤泥死水中,长出一朵小花。
任玉龙凝视着靳长风双眼,也不知是眼前的银阶倒影在他眼里,还是他双眸本身就是一片浩瀚,任玉龙竟是越看,越深陷其中。
事成之后,事成之后。
能否在上黄泉路前,再听你吹奏一曲《雁归秋》?
能否在上黄泉路前,把那晚在破庙里没完成的吻,再仔细亲完?
能否与你再来这云鹤峰,看一河繁星?
只怕在这之前,阎王早就把自己带走了。
只是许多的话,死在心里便罢了。
任玉龙望向远方,轻描淡写地说:"从前是有过许多的想法,总想着能够扬名立万,想着整恶绳奸,想着扫尽天下不平,想着成为天下第一,武林之首。可是许多事情过去之后,才慢慢发现,从前的许多冲动,热情,好像都已经找不到了,那些想法,也不重要了..."
"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从前说着不愿回瀛山,拼了命地想要摆脱掉背后瀛山阁的名号,可是当真的连回去都不能回去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连一个能寄托愿与不愿的地方也没有了。
有人说善恶,有人说正邪,有人说成败,可与他而言,如今都不过就像一朵云,一阵风就能吹走,吹走便再也不会相见了。
自己年少的轻狂已经连累了一整个瀛山阁了,又何苦再添孽债?
自己告诉自己都忘了。
自己以为自己真的都忘了。
"少阁主不敢许下承诺,那不如贫道送你一个承诺。"靳长风忽然笃定地说。
任玉龙意外,他回头凝视着靳长风,靳长风眼里却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玩意。
靳长风就是这般诚恳地与任玉龙对视着,又说:"待他日少阁主事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