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与莲子
不真实了。
“你叫什么名字?”康芷问她。
“江木兰。”
过了几天,父亲的症状好一些了,她搀着父亲回到家里,安排好父亲躺好,做了一些简单的饭菜给父亲和母亲吃过,她开始研究工作的方向。
父母都在午睡,一道座机电话的响声打破了中午的宁静,康芷之前刚想起医生让她今天下午再去一趟医院,去把父亲第一阶段的药拿了。
“喂?”她接起来,窗外几只小鸟在地上叫,远处其他家有浓浓的饭香味传来。对面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对面人才低咳了一声,“是我。”
康芷听着他的声音想了想,“哦,是你,我想起来了,怎么了?”
“······钱······”对面停顿了好久才憋出这一个字,听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于债主自己不先提钱的事,自己只好脸红地提起来。
“······你真的有那么多钱了?还是要分期付款?”其实康芷挺惊讶的,她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他能还钱给她,虽然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毛爷爷的魅力撩拨一下生活的无力。
“现在有几百块钱,先还给你吧,怕你有急用。”
“好。”
“······”
“那还是在上次的车站见你吧,5号站,13号口,有个大柱台子的地方。”
康芷低着头听鸟叫,吸了吸鼻子,嗯,应该是青椒的味道,郁浓郁浓的,好像还放了点儿二荆条。其实她刚才饭没吃饱,剩下的干粮都做给父母吃了,她吃得很少。
“好。”对面说完以后,也没挂,一直等在那里,康芷就先把电话挂了。康芷转了好几班车往上次那个车站去,坐在车里转头看向车窗外的银杏树和香樟树,觉得这座城市还是熟悉的模样。
真好,能回来她就觉得很幸福了。
她两手插着口袋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走啊走,一边回忆黄满益的模样,一边认真用两只眼睛寻找着车站里的一米八的男人。
看到他了。康芷放慢了脚步,黄满益还是穿着一身暗色,等在站台上,头发丝被拂过的风吹得翻动了几下,看着很柔软的样子,和他冷若冰霜的表情一点儿都不像是一个人。康芷刚想朝他走去,眼前一个抱着球的小少年嬉笑着看着身后的玩伴,却不注意着身边,撞到了一位挑着毛线球不知要去哪里摆摊的老妇人,毛线球洒落了一地,变得不再呈球状,而是以不同的颜色,四向地滚落在地上,还被一些来来往往的匆忙的人踩了几脚。
小少年早就抱着球没了踪影,老奶奶一个人弯着后背慢吞吞地捡着毛线,看着吃力地很,康芷连忙上前帮她捡拾摊开的毛线。
两个人忙活,周围人也会让开一点儿,毛线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踩脏了。康芷一边捡一边斜睨着能看到的黄满益,他站在有阳光的地方,即使身着暗色,但康芷看着他那个方向,也觉得他那边儿能使四周较为寒冷的空气有些温暖了起来。
几只猫儿狗儿徘徊过去,又是列车员在报站,人群拎着行李熙熙攘攘。康芷捡完以后站起身来,她帮老妇人理着搅乱的毛线,把毛线重新团成球,再把脏的挑拣出来在自己身上擦一擦,还给老妇人,擦的时候余光能看到他站在不远处的站台上,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满脸写着,生人勿进。他旁边也的确没有几个人,他站着的角落正好能注意到人群,人群却不太能注意到他。也许是她这边动静太大,他好像看到她了,朝她这里走了过来。
康芷把老奶奶撕破的塑料袋扔掉,又给她套上一个新的,重新放进老奶奶的担子里。老奶奶本来想自己挑着走,他走过来看了看康芷,康芷还没说什么,他就自己把老奶奶的担子往肩上一挑,听着老奶奶四川话的指示,点了点头,给她送到摆摊的出口处。
老奶奶抓着康芷的手一个劲儿地感谢他们俩,从怀里掏出一包莲子干,拆开来要倒在康芷的手上,康芷表示手刚刚捡过擦过毛线球,有点儿脏。老奶奶就把莲子干倒在黄满益的手上,两个人往外走,黄满益看了看康芷,康芷让他放一个到她嘴里,闻着香的很,她有点儿忍不住想吃。
他轻轻放了一个到她舌头上,她一嚼,满口的芳香,嗯,夏天的味道。“······钱······在我左边口袋里。”他拿着满手的莲子干低声和她说话。她一边嚼一边用手去翻,一个纸包包裹着的四百元钱,崭新崭新的人民币。她给他放回去,“我衣服没有口袋,先放你那里。”他就没再说话。“陪我去一下医院。”康芷带着他往前走。
到了医院取药点,护士让她付钱,四百二十元,她看了一眼他,他从左口袋里掏出四百元钱,又掏出二十元零钱,一起递给护士。好多的药,她提了一大袋子,另外两大袋子都在黄满益手里,本来她都想自己拿着的,但是他抢过去提溜得顺手的很,她就没逞强,那么多,她自己可能也拿不好。出了医院往外走了两步,她闻到一股一股的面香,脚步慢了慢,摸了摸口袋里的钢镚儿,还是没舍得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