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与莲子
康芷回到成都,第一件事先是照着母亲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成都较大的医院。
父亲正躺在六人间的病房中,样子看着很是虚弱,医生说是冠心病,平时她不太回去,这次听了母亲说才知道,原来父亲平时一直会心悸,心慌,有的时候天气明明很好,但是父亲的左前肢内侧却会隐隐作痛,这次是在家呼吸突然短促,喘不上来气了,才被母亲连夜送到卫生中心,又转入到这家大医院的。
康芷坐下来,坐在病床的边缘,摸了摸父亲粗糙的大手,想到这双手为了自己上大专的学费曾经操劳了许多,如今却没有力气地耷拉在这里,她感到鼻子开始酸涩起来,她抬手抹了抹眼睛,站起身来给已经疲惫地在木椅上睡着的母亲盖了条毯子,又拿了个暖水壶出去打水。
?望着长长的走廊,这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大专马上就要毕业了,该去哪里工作,是留在成都还是回河北,父亲以后的医药费怎么办,家里以前的土地已经卖了,母亲现在已经不做扫地的活儿两个月了,家里现在就是靠着积攒的存款过日子。人生是个啥?怎么她现在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又有种任君宰割的豁达。
晚上她让母亲先回了家,自己在医院的热水间打了水洗了头,一边在医院的阳台上吹着风晾干头发,一边满脑子盘算这些事情,温热的水滴沿着她的面颊滴下来,散发着香皂的香气。晚上她在父亲旁边的病床边把两个椅子排成一排,这就能将就着睡了。
她半躺在木椅上,目光散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他的病人身边都有家里人守着,只有墙角边儿上那张病床上,一个半大的小女孩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抓着个很破的粉红色兔子娃娃,一个人看着窗户外面黑乎乎的天,身边没有人,康芷悄悄走过去,感觉她的呼吸微弱,看来也是心脏出现了毛病,真是的,这么小就活受罪来了。
小女孩一个翻身,她的兔子娃娃掉在了冰凉的地上,但是她只是回头看了看,想捡但是她手和脚好像动弹会有疼痛,康芷就赶紧把娃娃给她捡了起来,她看了康芷一眼,伸出手接了过来,然后轻轻对她说了一声,”谢谢。”“不用谢。”
康芷帮她盖了盖被子,掖好被子边缘,看了看白色茶几上的一盒药,”药都没开封过,你家大人呢?”小女孩不说话。康芷再问她,”那医生说过,应该让你吃药了对吗?是不是护士姐姐忙,自己又打不开?”小女孩点点头,康芷就帮她把难打开的药盒打开,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让她先把药吃了,替她把床头灯关上,小女孩说怕黑,康芷就又打开,再把亮度调暗一点,然后再给她盖好被子,自己缩回木椅子上半坐半躺地睡着了。
夜晚幽幽的,康芷这天晚上什么也没有梦到,只是脑海中黑暗的斜角,几声汽笛声微微萦绕,有一缕夕阳的剪影穿梭在她的回忆里。
第二天康芷从木椅子上醒了过来,腰背有些酸痛,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父亲还在安睡,把等一下给父亲当早饭吃的红薯和苞米放放好,回头看了看对面墙角的小女孩,小女孩早就醒了过来,背靠着床板看着她这边,抱着她的那个兔子娃娃。
康芷朝她笑了笑,朝小女孩做了个鬼脸,小女孩表情轻松了些,也微微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其实可爱得很,应该是昨天吃了药,过了一晚上心脏舒服一些了。康芷看她没有东西吃,给她拿了一个母亲昨天拿来的最粗壮的苞米,给她把叶子掰开,递给她,小女孩接了过去,一下子就咬了起来,康芷这才注意到她瘦的衣服都贴着肋巴扇了。
日到中午,一个衣着讲究的男人从病房外走了进来,走到小女孩旁边,康芷正在给她讲小红帽与大灰狼的故事,男人看到小女孩,慢慢走过来,”小兰。”小女孩看着男人,低下头,“爸爸。”她轻声叫了一句。?男人转头对康芷说,“谢谢你,走得匆忙,孩子送过来就没空照顾了。”
康芷笑着摆摆手,“多给她吃点儿饭吧,孩子太瘦了,行的话再在饭里加一些钙片,看她脸色平时你给她补的骨科的单剂量药应该没有用,她心脏又不好,用钙片的形式磨碎了加在饭里比较好,她心理压力也会小一点儿。”
男人有些发愣,“你怎么了解这么清楚?”
“我昨天看了看她压在那盒治心脏的药下面那几盒药,我上学上的是医药,能看懂一些。”康芷和男人解释。
“看你还是大学生吧?”男人坐下来抱着小女孩和康芷交谈,听他口音不像川渝地区的人,是闽粤那边的人。
“没有,大专刚毕业了。我大专学的是医药,伴修了心理学。”男人给她留了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公司,以后工作上有困难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找我。”康芷接过来看了看,是一家广州的公司,叫“泓瑞制药”,主营做医药设计的,和香港那边来往多一些的样子,而这个叫江远东的男人是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她含笑道了声谢谢。
“要开心,要多笑一笑哦,你笑起来很好看。”她在男人带小女孩出院的时候朝小女孩摆摆手。这次是小女孩朝她做了个鬼脸,她突然觉得没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