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坠
两人无声走了片刻后,直至养心殿门前,四处的宫人才少了些,掌事姑姑这才贴近沈怜瑶,一副见鬼的模样,“不知者无罪,今日我提醒了你,往日姑娘便记着些。”
沈怜瑶轻言答道:“姑姑但讲无妨,我必将铭记于心。”
掌事姑姑将她拉入宫墙角落之中,一副嘱咐自家女儿的语气道:“民间传言陛下少年时与一位姑娘私定终身,可后来那姑娘竟负了陛下,只留下这枚玉坠,说是曾经的定情信物,这也算是陛下的风流韵事,也是宫中禁忌,往日姑娘可勿要触及陛下的逆鳞。”
沈怜瑶听闻此事略显愕然,如此看似薄情之人竟也有这段长情的风流往事,而这也许正是北淮宫中污乱的源头。
楚昭王继位以来两次大选秀女,但在他继位的这些日夜里,却从未宠幸妃嫔入养心殿过夜,除了那喜金玉,爱奢靡的高贵妃,便就只有性情温和的淑妃娘娘能够侍奉左右。
想到这处,沈怜瑶不禁浮想翩翩,莫不是那楚雁时有难言之隐的隐疾,这个想法倏然被寒风吹散,沈怜瑶想起那张薄情面上的桃花眼,只觉单是想想就浑身泛寒。
在得到沈怜瑶的再三承诺过后,掌事姑姑这才放心将她带到养心殿。
“历朝御前尚仪是要随帝王上朝随政的,但陛下向来不喜身旁人多,除了宋公公外,其他宫人只要负责好承乾宫内的事便好。”
掌事姑姑将她带到养心殿门前,预要说些什么,视线却犹为炙热地落在了她的唇上,沈怜瑶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地摸摸了摸唇瓣,怔愣片刻后才恍然想起,昨日楚雁时用那缺口的茶盏划伤了她的唇。
再想起今日那些宫女们惊慌又尊敬的各种异样举止,真真是思细极恐,她莫不是被人误会了昨夜被帝王恩宠。
沈怜瑶抬手在掌事姑姑眼前晃了晃,嫣然笑道:“姑姑瞧什么呢?昨日饮茶时未曾发觉那杯子上的缺口,不料碎瓷被划伤了。”
掌事姑姑闻言露出尴尬笑意:“无事,养心殿内即便是我也进不得,便只能送姑娘到这里了。”
“姑姑慢走。”沈怜瑶浅浅抬手行礼,也算是多谢这位好心的姑姑告知她这些,往后可在这宫中少走些弯路。
自古以来,帝王身侧无一不是宫人环绕在侧,可偏偏这阳气最为旺盛的养心殿内却是隐隐流露凄凉。
方才遇着楚雁时下朝在往与养心殿相反的方向去,许是去见了高贵妃。
“即便是陛下新封的尚仪姐姐吗?”
孩童稚嫩的声线不知从何处传来,沈怜瑶四下环顾片刻后,将视线落在那铺满金色锦布的桌案下,那桌案之下露出一抹翠绿色,仔细瞧便能看出是孩童的小脚。
只是陛下从未宠幸妃嫔,便更不会有子嗣,这孩童又是从何处冒出的,竟敢擅闯养心殿内。
沈怜瑶款款走向那书案,提起衣摆蹲下身来,将手伸入那桌案下,温声细语如三月春水:“这桌案之下有何乐趣?快快出来罢。”
那只翠绿色的小鞋轻轻一甩,似是犹豫了一瞬,才缓缓从桌案底爬出。
那双被露水洗涤过的双眸清亮纯真,望着沈怜瑶的眼神中尽是掩饰不住的好奇,胖乎乎的小手紧张地揉搓着,在反复挣扎过后终于说出口:“为什么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引得沈怜瑶一头雾水,她微俯下身抬手擦去那张小脸蛋上的灰尘,“有何不同?”
孩童眸光骤然明亮,声线清脆如黄鹂鸟鸣唱:“旁人只会说,‘这是陛下的寝殿,可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快快滚出去!’可只有你不同,我喜欢你。”
听到这番话,沈怜瑶仍为不解,本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公子跑来玩闹,但听此一番话语,宫人胆敢对这孩童疾言厉色,说明这孩子并非皇族亲世,可瞧着衣料穿着却也不像伺候的宫人。
沈怜瑶蹲下身与其平视,“那你能否告诉姐姐,他们为何这样待你呢?”
孩童抿唇不言,小手紧张地攥紧衣袖,在沈怜瑶漫长的温和注视下,他才终于缓缓开口:“因为我是陛下从外头捡来的孩子,既不像寻常宫人般有差事可做,有位份可升,可无资格与陛下沾亲带故。”
“陛下能赏我安稳的住所已然是万幸了,小洛不敢再奢求太多,只是在耳房那处的小太监们都欺负我,只有在养心殿中呆上片刻,再回到耳房时才有热乎的饭菜吃。”
这话一出,沈怜瑶不知这孩童是在讲自己,还是在讲她的处境。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还是这孩子的长相过于亲切,沈怜瑶不仅生出了长姐的怜爱之心。
只是楚雁时为何会无缘无故将捡来的孩子带入宫中。
此话不觉间便问出了口,孩童性情纯真倒也无所避讳,直言答道:“我是战乱之中落逃到北淮的游民,那日在街中乞讨时恰逢陛下龙撵游街,有个小乞丐将我推出人群,若不是陛下身旁的宋公公及时牵住马绳,我险些被铁骑一脚踏死在街头。”
“随后宋公公不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