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其道相异何相谋
作者有话要说:20231205:
下半部分会在明天修改润色之后发出来。涉及权谋这几章之后可能会(因为吃书)对细节稍作改动,但不会影响剧情。
叁拾:其道相异何相谋
宫禁看来确实解了,念尘的寝殿迎来了除了胡御医外的访客。
第一个来访者在傍晚时分随着最后一缕阳光踏入殿中,对拥裘围炉发着呆的念尘拱手作揖,再起身时嘲笑道:“纵是发落了一个黄旭珩,殿下这出苦肉计也未免太狠,自损八百。”
念尘扫了他一眼,回敬道:“若不是刘大人昨日见死不救,我亦不至于拖着重伤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护。刘大人若是来看笑话的可走远些,我今日心情不佳,被惹恼了也许会出手伤人。”
刘玄麟走到他面前坐下,佯装害怕地缩着肩道:“殿下昨日在毓华宫前好生威风,把我们这些文人都骂了个遍,臣可不敢看您的笑话。”
“有事便说。”念尘没心思和他打哈哈,许是欠觉的缘故,眉骨下的阴影比平时还深,掩着那双上扬的凤目更显阴骘,看得刘玄麟也敛容严肃起来。
“安惠王被勒令即日回封地,无诏不得再擅自离开安陆,黄昇被撤了封职,跟着安惠王去王府当左长史了。”刘玄麟将今日的新闻一一告知,“陛下的原话是他二人既隔了这么远还能配合无间,便成全他二人‘君臣之情’。”
“原本黄昇的位置就是巴结来的,他那点才学胆识做个长史都是高攀。”念尘说着,抬眼示意他茶水自便,又问,“这些事自会有人告诉我,其实不必刘大人亲自跑这一趟。”
刘玄麟毫不客气地拿起杯子,用热茶涮了三遍才正经倒上一杯,看得念尘直皱眉头:“还有一事,不知殿下的耳目可有禀告也无:夏侯家那个老东西也进宫面圣了。老而不死是为贼,我猜他是和安惠王一起入城的,但藏起来作壁上观,见安惠王这步棋废了才出来亡羊补牢。下午陛下召了宗人令,商议之后初步定了下来,中宫娘娘以太子妃的丧仪下葬,礼部刚被发落了尚书,估计不敢置喙。不过由此看来,夜宴刺杀之事要不轻不重地了结了。”
他说的夏侯老儿是夏侯徵,于祯佑年间因为镇压西北叛军有功而崭露头角,在元禧年间得太保、太傅、太师三公加于一身,权倾朝野。那场震惊朝野的百花宴上被斩的三大佞臣都曾是夏侯家入幕之宾,第二日夏侯徵即因此在朝会上当众伏告辞官。但就在这一日,夜幕降临后,在百花宴上大出风头的宇文桓不知为何奔逃离京,是以第二日即有一小小文官递本上告曰:“皇子桓自知罪孽深重、畏死潜逃,夏侯徵三公之位、国之栋梁,竟因待人亲和遭无妄之灾——国可无草菅人命而畏罪怯懦之皇子,却不可无忠烈高节之能臣,伏愿陛下三思!”
此话一出引得不少夏侯氏拥趸纷纷跟进,物论沸腾之下,宣帝为息事宁人,又准备给夏侯徵加柱国之封。宣帝之前曾有数位权臣有生之年得天恩浩荡,封以柱国之号,但每个人都跪谢不受,只在身后得此追赠殊荣。夏侯徵也以效仿先贤为由,敬谢推辞,但同时以此为契机,继续留在朝中掌控内阁,党同伐异:在这件事中支持过宇文桓的,陆陆续续被寻了各类理由弹劾遭贬,为他说过话的则都得到晋升,而打头阵的那个小言官更是一路青云直上,即是后来的黄昇。是以内阁乌烟瘴气,诸臣多与夏侯徵交好,结成朋党,这便把刚进内阁的张权谨从刘玄麟这种直言不讳的谏臣打压成如今老泥鳅的样子。
如此一手遮天久了,连宣帝都觉出不对,于是宇文桓得以归京、入主东宫,最后继位称帝。宣帝在遗诏中特意点了一句夏侯徵,体恤他多年鞠躬尽瘁之辛劳,封他魏国公加上柱国,让他荣归故里颐养天年。天子遗诏不可违,新帝和南昕王皆娶了夏侯氏女,夏侯徵知家业根基稳固、党羽遍野,自己又年过花甲,归乡亦无不可,便对外皆言告老回许昌,而实际上耳目仍在朝堂,上至天子、下至百官都被他掌握于手,并无敢明目张胆违逆其心之人。而他所在的许昌,诸事皆由他和夏侯氏决断,这样的境况甚至辐射到了周围郡县,以至于梁京以南、襄阳以北,皆姓夏侯,天命不达,萦雪阁一直都无法刺探内情。
是以念尘意识到阁中人能潜入侍从随安惠王进京,却对夏侯徵入京之事毫无觉察,脸色果然沉下来,眼睛阴恻恻地盯住刘玄麟,等着他下文。
刘玄麟见他沉默良久却不置一词,笑着敬了他一杯茶:“殿下知道西北将军刘濬秋?”
念尘眨了眨眼,移开目光。祯佑年间西北叛军之事,夏侯徵因此发迹而使本就得祖上的夏侯氏热火烹油。旧年档案难寻,他先前不知其中尚有内情,直到不久前影卫把胡御医的话详尽汇报与他。念尘既是第一次知道西北军的冤屈,亦是第一次知道刘玄麟是刘濬秋长子,可胡御医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