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二)
入了秋日子似乎过得快了些,她望着眼前的房檐,再向上看便是天空,此刻夕阳落下,云彩被染了色彩,落日熔金,薄暮冥冥。
烛火摇曳,不知过了几时,她白日里从书架里挑了些书来看,香炉烟氤袅袅,让她觉得昏昏欲睡,嘎吱一声,这声开门声才让她稍稍清醒了些,是覃渊。
说她看书,倒不如说是她在这特意等他,匆匆忙忙与眼前这个人成了婚,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晓,想想以后的日子还长,她不得已来破了这层冰。
鸣蝉试探开口:“回来了?今日可顺利,看你走得匆匆忙忙的....”
他摘了帽子,脸色很疲惫,眼神却依旧明亮,不知为何衣衫下裙处沾了些泥灰,细看还有几滴血点子。
“不必等我,寺里事务繁忙,耽搁久了些。”语气里带了丝疏离,让鸣蝉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连那句夫君也喊不出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嗯...如此。”
没等她想出下一句措辞,只听他淡淡回道:“天色已晚,早些歇息。”
鸣蝉想好的话语一下子被憋在了口中说不出,出了书房看着那一抹身影,她气得不打一处来,待她走出庭院,一个身影鬼鬼祟祟从假山后走出来,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书房内,烛火一夜未熄灭,覃渊翻遍了近几年青州赋税有关的书本,却没有找到什么破绽,透过窗格向外看去,看着微微亮的天空,他揉了揉眼睛,将身上的披风向上拢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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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边天空乌云密布,一场秋雨而至。
一大早鸣蝉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的,近来她睡眠极浅,稍有点动静便被惊醒,床榻边还散落了几本书,都是昨日里她从书房拿回来的,几本话本,看着倒有意思。
她眨了眨眼,一阵凉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她在铜镜前坐下来叫道:“听雨?”
很快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却不是听雨,是昨日那个在书房外的丫头,偏院的婢子,府内婢女家仆极少,她都能叫得上来名字,只是这个婢子她却觉得面生。
没等她问道便听见她说:“夫人,婢子是偏院照看梅花的,唤素梅,今个一大早碰上听雨姐姐急匆匆向外走,见我拉住我让我先来主院服侍伺候夫人,她有事要事需出府一趟,婢子不敢耽搁,便来了。”
相比于昨日怯生生的模样,她多了一丝从容不迫。
鸣蝉打量了她一眼,不免起了疑心,听雨少说也跟了她多年,照她之前所说,也并无什么亲人,在青州这一地界更是不认识什么人,什么事急得她都不同她商量一下便出府了。
她没有打草惊蛇,拿起桌上的木梳梳起头发,“那今个便由你替我梳洗吧,还没问你,你是青州人吗?”
素梅接过梳子笑道:“回夫人的话,婢子自小便在青州长大。”
没等鸣蝉说话,便又开始自顾自说起来:“夫人,青州好吃的好玩的甚多,特别是一到灯会,便有许多卖花灯的在集市,什么果子糕点,簪饰瓷器,什么小玩意都有,青州的冬日会下厚厚的雪,下着雪在屋内烤些果子喝着热茶最是惬意了,现下是秋日,秋风瑟瑟,街市上卖旋炒栗子的也多了起来.....”
她说得出神,鸣蝉望着铜镜,她如痴如醉,似乎脑海里已布满了那些画面,“素梅?”
“是,夫人。”
一句素梅把她拉回,她的眼神由那些暖意开始慢慢变得冰冷,素梅看着铜镜中的鸣蝉,身子低了下来,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夫人,青州虽是个好地方,却出了好多坏人。”
她的眼神变得狠厉,从发间猛地拿出一支簪钗就要往鸣蝉的脖颈处插去,镜中透出影子,鸣蝉猛地一侧身,那支簪钗稳稳扎入了她的心口,一阵痛意袭来,但她不敢耽搁,忙从梨花椅上起身,与她对峙。
看着她躲过这一钗,素梅眼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她怔怔看着手上残存的几滴血,轻声道:“是不是很痛?”
鸣蝉从发间拔出一支钗后退几步指着她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我甚至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窗外突然有落叶碾碎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到。
似乎是有人经过。
素梅突然哈哈大笑,看了一眼窗棂处,盯着她大声道:“为什么杀你?因为覃重,连原本的一丝温存都不肯留给我,我便要杀了他的儿子,与他有牵连的,我不会放过。”
她突然又叹息一声:“可是我没办法啊,我只能这么做,这么多人,我只能选你。”
原来是覃重的孽缘,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婢女与覃重有什么仇怨,但眼下她得先稳住此人的情绪。
鸣蝉脚下踉跄了一下,撑住身子扶着一旁的窗棂,“等等,既然你与覃重有仇,为什么不去杀他?”
那婢女冷哼一声缓缓说道:“覃重也逃不掉,不过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万事皆有缘由,